阴雨之下,黑云压境,天边的灰白也逐渐暗淡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长久的黑暗。
人家的灯火一时之间也忽地亮堂了起来,点缀在沙地般的城池之中,如夜空中稀疏的星辰,闪烁不止。
人声忽而鼎沸,混淆在穿街而过的冷风中,那音声凄厉嘈杂,呼啸了一阵,
登时,便乱了一片。
……
城外
有卫士身披甲胄,一手按刀,一手抚剑,
徘徊在狭长的官道中央,例行着公事,盘问着进出城中过往的行人。
夜已入深,道上的行人渐而也变得萧条了起来,只有一批卫士依旧驻足在此,但当换岗的时间一到,他们也不会过多的停留。
……
“啊…呃…”
书生模样般的少年,擎着一把纸伞,从树林之中露出了身形。
他小小的脑袋上戴着一顶与他并不适合的儒冠,背上负着沉甸的书箱,尽力拉扯着一根缰绳,将一头驴子从林中拖拽了出来。
书生似乎很是吃力,而手中的气力并未因此松懈半分,但那驴子却也相当倔强,扭动着脑袋,想要逃离束缚。
两者僵持在原地,谁都不肯退让。
“倔驴。”那书生没管住嘴,吐了两个字出来。
“呃…啊…”毛驴嘶鸣着,像是在回应他:你不也是吗?
书生仿佛是有些厌烦了,将绳子在手腕上绕了几个圈,一把揪起驴子的耳朵,沉着声线威吓道:
“再动再动,再动今晚就吃驴肉火烧。”
他说着,索性一把丢开了缰绳,提起腿一脚踹在了那驴子身上。
“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拿刀,你看我砍不砍你。”书生指着它说道,又指了指那城口的卫士。
之后,那书生白了它一眼,转身洒然离去。
那驴子呆在原地,愣愣了半晌,随后一声长鸣,但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书生听着它渐进的蹄声,嘴边也勾起了一抹傲人的弧度,又加快了些脚步,蹦跳着往城门口走去。
……
“站住!“城口的卫士呵斥了一声,伸出了一把刀架在了他面前。
书生闻言,顿时停在了当场,那驴子见缝插针猛地提了提步子,快速地冲到了他背后,但却迫于身前的那把横刀,不敢上步,只是站在了书生的身侧,用自己的满是绒毛脑袋蹭着他的手背。
那模样里,很是乖巧。
书生拱了拱手,垂身一拜,
“大人有何贵干?”书生轻声地问道。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那卫士把刀给收了回来,怀抱在胸前,踏出一步,立在了城门正中口。
那卫士披着一身钢甲,雄健的体魄撑在里面,像是把那副盔甲给架了起来,而他横刀的那一手上也是被新旧的伤疤覆盖着,模糊中依稀可见森然的白骨。
“深夜入城,所为何事?”卫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略略有些造作,怀中空出了一手,几根手指反复揉捏着,虽然看来有些生涩,但分明是另有所指。
书生大声哦了出来,猛然敲了敲自己的头,侧过了身子,又收起了伞,探手伸向搭在驴背上的布袋,在里面摸索了一阵又拿了出来,
“小生是道和郡的新科举人,春闱在即,连夜赶路,途径宝地,不过也是借道而已。”
书生如此说着,大袖伸展了一下,弓着身子又拜了下去,两手托举着一块元宝,送到了那人的眼前。
“若是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不要见怪,万望行个方便。”
那卫士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抚剑的一手脱出,在书生的手上拂过,转过了身子,冲着其他几位守在城口的卫士抬了抬手,轻轻地说道:
“放行。”
书生抬起了头,但手中却已是空空如也了,稍显无力地垂了下来,
他倒也顾不得打起什么伞了,牵起身边的毛驴,满脸嬉着笑,从那些甲兵的身侧走过,
“多谢大人,祝大人官运亨通,一帆风顺……”
书生捡的都是些好听的话,但也不知道那卫士到底有没有听得进去,
雨势似乎是作大了几分,夜风飘飞,隔在两人当中,
卫士望着书生远去的背影,渐而也变得不甚清晰,只有一串挂在驴子身上的铃铛一直在震着响。
他远望的眼神逐渐收了回来,低下了头,看着手中的那块元宝,呼了口气在上面,然后他又抽出甲胄之下的布衣用力地擦了擦,
高高抛起,稳稳地接住。
小心地放到了怀中之后,隔着外衣又轻轻地拍了两下。
“官运亨通吗?“他像是自嘲般的笑了笑。
“那就祝大人官运亨通吧。“他一面说着,一面又对着那书生拱了拱手。
……
那卫士的身后缓缓附过来了一人,悄然走到了他的旁边,
他的身形有些瘦小,站在那人的身边,格外的滑稽。
“小子,我早说的吧,但凡是从这东门过的人,不是达官便是显贵,其间的猫腻,自然是……哈哈哈。”他的声音很是尖锐,像是在夜里打洞的老鼠。
先前的那名卫士听着他的话,迟缓地点了点头。
“一回生,二回熟,找到了办法,下回自然就好办了。“瘦削的那人举起了手,拍在身旁高壮那人的脊背上。
高壮的那人依旧立在原处,而且好像也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显得有些呆滞。
“怎么?还不走?还想来一把吗?“瘦削的那人来了火,戏谑地问道。
“不不不,小人马上走,小人马上走……“那人黄了脸,慌乱地解释着,连连地摆着手。
他低低地埋着头,面朝着那人后退了几步,随后别过了身子,快速地跑开了。
那瘦削的卫士没有看着他,拉扯了几下自己的衣服,冷哼了一声:
“瞧你那一脸穷酸样,活该守一辈子城。”
“呸。”他啐出了一口浓痰,吐在了那人后撤的路上。
……
“真是他妈的扫把星,这小子不光克他妈,今天就连老子的财运的给克走了。”
“要不是看在你小子孝敬了老子几百两银子的份上,这等的肥差哪儿会落到你头上。”
“呸。”说着,他又啐了一口痰。
那瘦削的卫士依旧守在门口,他还是不死心,似乎还是想碰碰运气。
突然,风声骤起,道旁的树叶摇曳了一阵,一匹白马从中走了出来,马上的一人穿着一身红衣,掀起一条枯枝,也露出了身形。
那卫士眯了眯眼,抬手抚摸着下巴下面的胡渣,咧嘴一笑,心中暗暗想道:马非凡品,非富即贵呀。
他提着蹒跚的步履,迎了上去,而在离那人还有几步距离时,他却又止住了步。
谄笑着欠了欠身,对着马上的那...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