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出什么了吗。”
白岸稍微思索:“唔……简单来说他不是淹死的,而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体液……好吧这个说法也不准确。总之你差不多能听懂就好了。”
“了解了解,我不管查案的,他怎么死与我无关。”杨清一摊手,和白岸一起拐过墙角时听到了阿汤那无比豪华,估计自己当巡警干到死也买不起的别墅里传来什么尖锐的声音。他和白岸对视一眼加快脚步跑了过去,当协警扶着门框气喘吁吁地跟上两人时,他们已经破门而入,看见卡卡和约翰正摁着一个干瘦的老人。那尖叫正是干瘦的老头发出来的。白岸勉强能听见他说着一些意义不明的胡话,比如“露丝还没回来,我不能走,不,你们放开我,我得照顾可怜的安妮……”
总之他就是拒绝离开,而卡卡和约翰,很明显正采取强硬的手段迫使其离开这里。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白岸立刻冲上去:“喂你们干什么呢,在别人家里这么放肆是要吃官司的啊!”他试图去拉卡卡,然而海军陆战队的士兵就算退役了也不是区区一个法医可以拉得动的。另一边的杨清倒是毫不费力的拉开了约翰,失去了大部分的阻力,赖在地上干瘦的阿汤终于挣脱了束缚蜷缩在墙角。
这时的白岸和杨清才终于看见阿汤他惊悚的面容。他的皮肤灰白,松弛,皲裂。五官痛苦的扭曲在一起……在场的人从未想象过如此丑陋而苦难的脸,一时之间都有些失语了。从这张脸上,连白岸这种老法医都看不出铭刻了多少的悲剧。
“很难看,是吧。”约翰被杨清拉开,自知没有机会上前强拉就摊开手表示不会抵抗了。等到杨清松开他,他就点上一支烟,走向客厅的茶几旁。他突出白雾说着上面那句话,又拿起放在桌上的全家福。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们看。”
相框在沉默的人群中传阅。那张旧时光的相片上,是一个平凡的一家五口。之前见过的哪位已经变成尸体的罗兰在上面笑得灿烂,而阿汤脸上也洋溢着幸福……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的相貌不算差,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英俊。和眼前的干瘦老头判若两人。
然而如今都变成了这幅鬼样子。阿汤彻底毁容,精神貌似也不正常了。更可惜的是罗兰,以至于失去了生命。
“这都,发生了什么呀……”白岸觉得自己的嗓子都有些发干了。约翰颓然拉来一条椅子坐下,示意其他人也找个位子慢慢听。他说:“一年前……没错,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唉你们做下慢慢听吧。我知道你们现在也不会允许我强行带走阿汤的……但是请听我说说吧。或许听完你们就可以理解我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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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路上也告诉过你们了吧,事情是从一年前开始的。那时果园里结出硕大的果子,所有人都以为将迎来丰收。可是不久后阿汤就发现这些果子苦涩得难以入口。就是那时起阿汤家开始衰弱了。那年因为商业上的违约行为,阿汤他吃了不少亏。但这对他来说并不算伤筋动骨,作为麦库拉的豪富之家,他就算违约赔钱后留下来的家财也够他挥霍两辈子了。可是他还是在一年内……经济上的损失只是开始,最要命的是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说到这,约翰打了个冷颤,将残存的烟蒂捻熄在烟灰缸里重新点燃一支烟:“植物只是一个开始,这诅咒一般的噩梦甚至可以影响到动物身上。他养的那条狗一天天凶狠暴躁,简直变成狼了一样。但它比狼又可怕多了,事实上,自从阿汤家开始了衰弱,就很少有人来这边走动。但几个月前的一天,那大概是阿汤养的狗在诅咒出现后第一次出现在人们眼中。我是没亲眼看见,但据说那条狗后来长得有一匹小马驹那么大,见人就咬,甚至出现了牺牲者。当然那条狗现在已经被击毙了,不然我们也没安全的呆在这里。”
“之后阿汤家人也出现了异常也顺理成章……可以预料的。阿汤的妻子疯了,然后是他的儿子尼德。”
“呃打断一下,阿汤的儿子不是外面那个罗兰吗。”
所有人都看向杨清。似乎意识到自己发蠢了的杨清缩回了脖子。
“大儿子尼德后来和她母亲一样疯了,他们被关在了楼上,上次我来是还一直能听到他们发出的噪音。今天或许也是累了吧。”约翰额外解释到。
“在泳池边的是阿汤的小儿子罗兰。这孩子也……我一直以为他是唯一没有被诅咒的正常人,可是我还是看走眼了。他不会是自杀的那种人,一定是被恶灵附体才会这样的……”
卡卡不耐烦了:“戚,这个世界上哪来的诅咒。如果有干脆不要军队了,直接诅咒敌人多方便。”
“先生,你可以不信,但我所言非虚。”约翰正色:“我上次来——就是我去丹维奇前那一天,像平常一样我来劝阿汤离开这里,但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阿汤他……他……他……”约翰颤抖起来,说着支离破碎的句子:“颜色……滚开……不要过来……那颜色会动,它烧着我了……”
“喂,你还好吧?”白岸扶起突然陷入惊恐的约翰,“冷静,现在这里很安全。不要去想那些古怪的东西了,想想阿汤。告诉我们接下来阿汤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楼上……它们在楼上……”白岸的安抚并不能缓解约翰紧张的情绪,他支离破碎的吐出一些模棱两可的线索:“我在书房看见的……它们很烫……不能呆在这里,不行太危险了!”
约翰撕心裂肺的尖叫着逃了出去,白岸想拦,却还是给他先一步逃走了。
“欸,约翰先生……”白岸和杨清面面相觑,倒是卡卡一脸不屑:“真是胆小,自己吓自己罢了。算了,就让我来找出是什么让他这么害怕。也算是完成他给我的委托吧。”
“嗯?什么委托?不是验尸吗?”杨清摸摸头,感觉自己稍微摸了一下鱼就赶不上队友的进度了。
“约翰的私人委托,说这间房子很危险要我帮忙把阿汤抬走。”卡卡摊手,“没想到就是他自己害怕了的事,也没办法,军队里就没有质疑指令的传统。”
“他说的是楼上的书房有怪物吧。那要不我们上楼看看?”白岸提议道,“虽然我觉得直接照着约翰的话会比较省事。”
“上楼吧。”卡卡走到楼梯前,突然想起了还有跟着自己的一票协警:“你们就去照顾约翰吧,告诉他我们会把他害怕的东西找出来,然后狠狠的碾碎的。”
卡卡威风的鼓了鼓肌肉,沿着栏杆大踏步上了楼梯,与他形象不符的是他的脚步如此轻盈,即便穿了军靴却没发出什么响声。杨清和白岸跟在了后头,看见谨慎地掏出枪的卡卡,杨清也学着拔出了自己的手枪。
三人贴着墙角快速涌入二层,动作敏捷得让卡卡想起自己在役的日子。这种感觉也挺不错的,卡卡这么想着,搜完第二层整层,除了找到了书房外并没有看见任何异常。说好的那种灼热恐怖的颜色更是无稽之谈。
“什么都没有嘛。”杨清安心的放下枪,在书房里找书翻看起来。《浮士德》《麦克白》《巴黎圣母院》,还都是英文版。杨清失望的放下书……
也是,怎么会有外国人专门搜藏中文书,还刚好让自己碰到……
“别放松警惕,我看了这上面还有一层楼,说不定在上面会有发现。”卡卡的表情依然严肃,不过看杨清这么个懒散的样子稍微有些不爽。
“你们先去吧,我上个厕所先。”这次又是谁?哦,白岸。shit。卡卡在心里想,这些队友都这么没有警戒心吗。算了,已经不是军队里了。
“我们先走吧。”无奈下卡卡只好和杨清这么说,但就在他们还没上阶梯时,他们两个听见了卫生间里传出的怒吼,那是白岸发出来的,杨清认得很清楚,而接下来的声音两个人都不陌生……那是碰撞声,门口被锁上了,白岸正在用他的身体妄图破门而出。
“老白你让开点我来把锁崩掉!”
杨清立刻滑步冲到门前掏出枪:“3!2!1!老白躲开!”
“砰!”
子弹不负众望的将门锁打烂,透过那个透亮的窟窿没有什么奇怪的液体飞溅出来,看来是没把白岸误伤了。一脚踹开厕所的木门,惊悚的画面展现在杨清面前。
一团又像果冻又像烟雾的诡异颜色包裹着白岸,他只能徒劳地挥舞自己的双手摆脱它,可是人又怎么能甩开一团雾呢?正如约翰所说,这团雾有着邪恶的颜色,这个颜色没有名字,它不存在于人类已知的光谱中。仿佛星空深处潜藏着的第四种原色构成……但这个颜色无疑是有害的,杨清清清楚楚的看见自己老友的皮肤一点点干瘪苍白下去。
“老白我马上救你,我……”
说着,杨清浑身冒出冷汗。
手不听指挥了。他的手僵硬颤抖,别说射击,连抬都抬不起来了。
“见鬼!”杨清咒骂自己,双手持枪。手好冷,右手冷得僵硬。仔细看去连指关节都白的泛青。就算右手被强行抬起来,可颤抖的右手不可能好好瞄准,别说驱散怪物,万一打中白岸自己这辈子都要在悔恨中度过了。
见鬼。自己居然这么害怕吗。
那,白岸该怎么办?
杨清看向白岸,那个帮了他很多的那个老朋友现在眼球凸起,下颌脱臼,无声却凄厉的尖叫着。
他就要淹死在这见鬼的颜色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