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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甲俱裂,大凶之兆。”
以文书飘逸灵动闻名东泰国的南狐?一时间几乎握不住手指上的毫笔,猛的抬起头,看向老人。
老人也带有一丝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南狐?,一老一少就这样惊恐的对视。
南狐?慌忙的起身,不顾礼节的越过老人,来到凹台的边缘,望着那堆火焰。
火焰之中,那块从上午就开始焚烧却一直没有动静的乌青龟甲,此刻却四分五裂!
老人轻轻的摇头,走到锦布前,提笔写下十六个篆字。
“龟甲俱裂,大凶之兆,祸恶入兮,福寿去矣。”
随后,老人再一次的摇头,“记入史册,大虞九百二十年夏,东泰国君姜氏珲之妻产子,祭先祖天地,拜羲和后土,焚龟甲卜命。”
老人停顿片刻,又说道:“得之结果,大凶。”
一时之间,大殿内静的落叶之声可闻。
“星相哪?礼正有没有占卜过星相的变化?”南狐?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慌忙的问道,“钦天司今晚连夜赶制星图,测绘星轨的变化,是不是……”
老人似乎被南狐?的话语提醒了些什么,连忙拖起身上的袍子,向着殿外走去。
南狐?整理了一番衣物,也跟着出去。
大殿外,老人抬头看着星空,背对南狐?负手而立。
“礼正大人?是否需要星轨仪和星盘?”南狐?站在老人的身后,礼问道。
“不需要。”
南狐?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今夜是一个清净的夜晚,月明星繁,墨布一样的天穹上群星按照各自的规律运转,而好的占星师可以从中推导规律,获知未来,卜测吉凶,明辩是非。
大虞的世界观中,诸神居住于人眼不可及的自然,太阳、月亮、火焰、狂风、山川、河流都有神的存在,他们或是叫羲和,或是叫妜仑,或是叫风师,或是叫雨伯。而自己祖先的灵魂则在不可知的九幽之处,庇护着后人。
但天地之间,除了诸神与先祖,还有命运的存在。它通过各式各样的启示给予人引导。龟甲的裂纹,群星的轨迹,都是命运的痕迹。
老人命令身边的侍从为自己带来一罐清水,然后跪坐到了大殿的门口,默默的等待着星辰的变化。
老人的指节敲击着身前的石板一声接着一声,他是在用这种方法测算着星辰的轨迹,看着每一颗星辰的变化。
“礼正大人?”南狐?和老人一样跪坐在殿门前,神色凝重的看着老人的举动。
“等。”老人不耐烦的说道:“继续等。”
“等什么?”南狐?问。
“等那个可以降生的孩子。”老人肯定的回答道。
“龟卜的结果,是大凶。”南狐?提醒着老人。
老人叹气道:“岂止是大凶,当年东泰国衡华山兵败,我卜测的结果也是大凶,可那一次,仅仅只是龟甲裂开一条如同剑痕的豁口。”
老人又道:“当年西戎破旧京,时任大祭正的卜冶子焚龟甲卜命,龟甲裂为两边,被火烧的焦黑,这也是大凶。”
南狐?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这一次哪?”
“龟甲四分五裂,被火焚为灰烬!”老人感叹道:“别人卜运的结果是大凶,是因为它们就是大凶之兆,而这次我提笔写下大凶,是因为最恶劣的结论只有大凶。”
南狐?感觉到了遍体发寒。
“那占卜星辰的结果哪?”
老人回答道:“要等。”
接下来,发生了老礼正一生中最难以置信的画面。
夜空中,正北方向,一颗红色的星辰从极北而来。
所到之处,群星避让。
鬼方来了。
这一刻,正通殿突然响起了激烈的鼓乐,声音如同东海的浪潮一样,一波盖过一波。
大虞历九百二十年夏末,东泰国君长子姜昭诞生。
东泰国史官南狐?记载:“大虞九百二十年夏,东泰国国君姜氏珲之妻产子,祭先祖天地,拜羲和后土,焚龟甲卜命,大凶。”
同年夏末,西秦六水皆有改道,死伤百人。
同年秋初,天子出猎,误堕车驾而死。后由长子即位。
同年冬初,有东海渔妇见巨鱼自深海起,飞于渤岛上空,绕天一月而去。
同年冬末,卜氏阴阳正带着一个女婴从北方草原而归,入中京离衡学宫任大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