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当然是,让你不要挣扎反抗。”
“什么……不要反抗?”
“当然是一会疼的时候。”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瓶,鬼医舔了舔嘴唇,独眼闪亮得如同发光一般,怎么看怎么像是挑选从何处下口的饿死鬼,“若是真刀真枪,我怕在你身上留下疤痕,所以就只能用这个了,想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吗?”
“不想。”
“真是不贴心。”墨岘的不配合让鬼医哼哼了两声,“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它叫千刀万剐~”
“师父,你小心我疼得没力气做晚饭。”
“没关系,午饭我吃得够多,偶尔饿一顿没关系。”
“我晚上给你做三丝蛇羹好不好?只要你现在别过来。”
“为了徒弟成才,一顿三丝蛇羹算什么?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别……嘶……”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呵呵呵~叫出来吧,叫出来会好受些,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呼……呼……”急喘的声音,显然不是不想叫,是已经疼得叫不出声来了。
“时间还很长,慢慢享受吧~”
“啊!唔!”
幸好这几天没病人,否则……
忍痛训练之后,内功终于正式开练,墨岘奇怪的是,鬼医指导下的第一次运功,几乎是立刻就产生了气感,随即一股热流自丹田而始,活泼泼的开始依经脉线路而行。于是墨岘这一坐便是整整一夜,一睁眼已是鸡鸣之时。
出门之后,备好早饭,正好鬼医也伸着懒腰从屋中走出。
“师父。”
“嗯?什么事?”鬼医正用一把小刷子沾着自制的药粉刷牙——墨岘现代那个时候,很多人都认为古人没有刷牙习惯,必定是满嘴黄牙口臭无比,实则中国秦汉时便有清洁口腔的各种记载。至宋时已有马鬃的牙刷,以及混合着各种药物的牙粉,医书上也倡导人们早晚要刷两次牙。
如今墨岘来到的这个世界,虽从头到尾历史都不尽相同,但衣着打扮,日常习惯,与宋类似。
“我昨晚运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什唔事?”牙刷让鬼医有些口齿不清。
“如果按照师父您所教的那些理论来看,我的任督二脉,貌似可能已经都通了。”
“那不好吗?”
“不是好不好,而是……师父,你已经知道我的任督二脉通了?”
鬼医没说话,而是绕过墨岘直接去吃早饭了。
“我昏迷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放心吧,你贞♪洁仍在。”
“……”
直到鬼医呼噜噜喝了一碗稀饭,他才终于给了墨岘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等你要离开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墨岘等这个答案,一等却又是几年。
眨眼间他已经二十岁了,从落下崖来到今日,一共过了五个年头,原本的那个丑陋少年,如今已经是个翩翩青年了——戴着面具的翩翩青年。
鬼医也总算要让他离开了:“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把你留下吗?”离别前夜,师徒俩在小院中架起了酒桌,最后同桌而坐吃一顿送别宴。
“因为我丑。”墨岘记得鬼医早就说过原因。
“那是骗你的。”鬼医呵呵一笑,“根本不是因为你丑,而是你明明该有一张俊脸,却因一层硬皮,掩了真容,便如明珠蒙尘。于是看着你我便高兴,我虽毁了容貌,但至少还曾有过一段风光的时日,你却是半天的好日子也没无。但看着你,我便高兴了。”
墨岘撇嘴,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对比产生美。
“不过,我发现你这人并不像我想的那样,能让我高兴。你竟然丝毫不见痛苦忧伤,甚至连一点阴霾都没有。这哪里正常?”
墨岘低头听训,甚至犹豫着该不该说一句“对不起”。
鬼医却好像并无听他搭话的意思,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依旧自顾自的低语着:“不过反过来看,你这人倒还算不错。于是我觉得,或许不该让你做杂役,而是做徒弟。这次我倒是选对了,你做徒弟确实比做杂役好。”
墨岘心情复杂,特别是回想这几年鬼医以授徒之名,施加在他身上的种种手段……
“虽然你的医术依旧比不过我十中之一,武艺也是平平,至于琴棋书画更是不说也罢。”鬼医又喝了一杯。
墨岘默默低头,虽然鬼医这话说得别扭,但除了对武艺的评判之外,其他的倒也还算中肯……
医术一道,墨岘精通跌打损伤,外带内腑瘀伤,但其他的寻常疾病,他却到现在还分不清什么是内感外热,什么是体虚风寒。
弹琴他引不来凤凰,却能把天上飞过的候鸟惊下来——鬼医评论,墨岘的琴声介于弹棉花和拉弓弦的声音之间。
下棋,现在来看病的病患们,都知道鬼医的徒弟鬼面是个臭棋篓子,偏偏墨岘根本不知道自己臭在什么地方,实际上他对弈双方是输是赢,都至今不知道该如何评判——墨岘唯一一次看见鬼医流泪,就是因为两人下了半个时辰的棋。
写字,其实墨岘的字还算不错,只是鬼医说他写字有形而无神,至多也就是街边摆摊卖字画的水平,但比起其他三项也算是让鬼医欣慰了。
至于最后的画画,只能说,这同样也是一项需要天赋的技能……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墨岘如今的嗓音,他原本声音偏冷,但是将内力融会贯通后,声音不知为何提升了几度,由冷变温。娴静文雅的嗓音,就是鬼医也不得不承认听他说话,能让人心情舒适。所以曾一时心血来潮,让墨岘高歌一曲,结果……
墨岘用自己为典型,充分印证了声音好听,不一定五音能全。
“与我相比,你虽仍旧差了许多,但若是行走江湖,却也足够应付了。其实早该放你走了,可是……”鬼医夹了一口菜,“可是我真是舍不得你。”
这句话后边是不是还要加上“的菜”两字?墨岘心中虽是这么想着,但自然是不能说的。
“我也舍不得离开师父。”墨岘帮鬼医斟上酒。
“而且,当初说的是,你离开是为我报仇的。”
“徒儿自当遵命。”
“我知道你会履行诺言的,只是……我那仇家岂是好相与的?我躲在这,原本是为了寻机报复,但是,这世上果然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那些人非但没有个好歹,反而势力越来越大,日子越过越好。我不想让他们死得干脆,但若要让他们身败名裂,凄惨而死,却又哪里容易?”
“啪!”的一声,鬼医的酒杯被捏的粉碎。
“师父,我会尽力……”
“你不要误会,我说这些并不是逼你,而是说些事实。放你出去替我报仇,可能最后非但没法报仇,还要把你搭进去。我这辈子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徒弟,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待日后我死了,清明烧纸还要靠你。”
墨岘心中一暖,心中有些感动。其实原本对为鬼医报仇这件事,他答应是答应了,却不可能真正下太大力气去办,这便是现代人的油滑与利己主义了。如今听鬼医这番话,他竟因惭愧而有些脸上发烧。
“可是我又不愿死心,所以我决定赌一赌。我不会告诉你我的仇人是谁,我只要求你在离开此地之后,于一年之内,前往仲州双桂镇,然后在那住上十年。当然,若是出了什么危险和困难,你也可以离开,甚至会来找我。”
“只是如此?我怎么过这十年,可有什么要求?”
“只是如此。你是开药铺、开当铺,甚至是做叫花子要饭都可以,只要你住在那镇子里。”
墨岘想来,反正离开此地之后,除了去看看七师兄外,他也无其他目标,那去往那什么双桂镇,自然是简单无比。
他却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不需说话,不需动作,只凭一张脸,便足够祸国殃民了,而偏偏,他面具下边,就有这么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