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水郡到京都约莫有两个半时辰路程,按照殷夫人的意思她们顶好在晌午前赶到,一路上车马劳顿的,人必定有些疲倦,入府前还须腾出时间重整妆容,方显仪表气度,老国公看着齐整孩子们也喜欢。于是大家都起的很早,天还黑漆漆时,各房里就已经点上了灯烛,婢女们提着热水,捧着盆盂进进出出,裙摆飘摇得像深秋的落叶。
衣服首饰都是提前预备好的,殷夫人在吃穿方面一向一碗水端平,从不厚此薄彼:桃红色织银上襦,珠白光缎长裙,绣莲软绸高底鞋,整套衣裙搭配起来非常典雅娇艳,很符合沈娡的气质。
阿满麻利地给沈娡梳了一个对环髻,对着镜子看半天:“簪什么花好呢?”
“先不急着簪,车上颠簸,花容易打蔫。”沈娡问:“酸梅杏干都准备好了么?”
“已经备下了,放在大食盒里呢。”
这边刚收拾好,殷夫人的贴身女仆曹氏带了粗使女人来搬箱笼,沈娡的东西不多,没一会儿就全部搬走了。
“大小姐她们快要出门了,三小姐是现在去,还是再坐一会儿?”
“不妨,我和你们一道。”
天依旧没亮,沈府正门已经停了不少车马,几十个火把将门前的街道照得亮堂堂的,除了家奴之外没有任何闲杂之人,不像以前府里女眷出门引来一片围观,早起也有早起的好处。
殷夫人还没出来,沈娡不方便先上车,只得在门后候着。没一会儿,三个打扮和沈娡差不多的女孩儿携手笑着走了出来。
其中为首的那个看到沈娡后,发觉同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比自己要好看得多,顿时心里有些不快。
“座位是怎么安排的?”她问曹氏。
“夫人坐前头那一辆,小姐们坐后头的。”
沈家有五个女儿,为首的这个叫沈蓉,是殷夫人嫡出,次女沈虹和四女沈芳则是鹿氏生的,论容貌她们仨都不错,面庞清秀,体格匀称,不过和沈娡沈襄一比就有些不够看了。人比人生气,货比货得扔,沈蓉不愿意和老三老五坐一起,便死命拉着另外两个妹妹挤在殷夫人的车中,倒落了沈娡好个自在。
“谁给你涂的胭脂?”车队开步之后,沈娡一手捧着沈襄的下巴,另一只手刮去了她唇边多出来的红迹:“你年纪小,用不着抹这么多。”
沈襄天生丽质,本不需做过多修饰就已肤白唇红,今天却化了个厚重的浓妆,看着有些过于妖娆,失了本来特色。
“是奶娘,她说祖父年纪大了,喜欢看红艳艳的妆,那样显得有精神。”沈襄疑惑地摸摸脸:“我见她是那边府里的家生奴,说不定知道些祖父偏好,难不成被戏弄了?”
“等从京都回来后,想法子弄走她,我知道你能行。”
“我听姐姐的。”沈襄眨着眼问:“可是,祖父真的不喜欢浓妆么?”
“你奶娘年纪大了,家里事也多,难免犯些小糊涂,没把心思全放你身上。”沈娡绞干铜盆里的帕子,轻轻挨去了沈襄脸上多余的脂粉:“祖父喜欢什么样子的,你看看大姐不就知道了吗?”
沈襄脸一红,咯咯笑着滚进沈娡怀中:“好吧,准又是沈虹和沈芳做的好事。”
“嗯?”
“哎,反正我心里有数。”沈襄说:“姐姐,祖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记得了。”沈娡说:“隔得太久,那时候我年纪也小。”
“听说皇帝很喜欢他?”
“好像是这样。”
“那这次采选,会不会让咱们沈家的女子嫁给太子呢?”
沈娡闻言,歪着身子靠在褥垫上,微笑着说:“京兆沈杜,去天尺五;平望李孙,百里为尊。塞北大姓,独点萧氏;殷陈二族,盘踞两川。这民谣的真正含义,你明白吗?”
沈襄抿嘴一笑:“当然啦,京兆沈家是咱们家,京兆杜氏指的是齐国公他们那一族,如今这两家在京都都炙手可热,所以才会被称作‘去天尺五’,意为登峰造极;东平郡李氏是前朝四大姓里硕果仅存的一支,虽不复往日鼎盛,却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根基不浅的。那东望郡孙氏原本只能算二流士族,只因这些年他们家祖坟冒烟,女儿们都生的好,礼聘采选多有风光之辈,才一步步钻了上来。”
“不错,接着说。”
“至于塞北萧氏嘛,自神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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