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下来,相安无事,傍晚有时起一点儿小风。日落的时间一天早过一天,土地上堆积的落叶却一天深过一天。定文少了笑语,黄昏时分能见他独自一人在树下,执了竹扫帚打扫落叶,间或抬头望一望夕阳前南飞的大雁,偶然垂眼间,月亮门后走过定慧的身影。
当真尘世间,有情皆苦?
我坐在屋脊上,望着下面那一出苦情戏发怔。身后砖瓦的响声由远及近,须臾芸华挨着我坐下,道:“佛子说一切顺利,再过五天可化纳成功。到那时候,你想去哪里玩?”
“回去,隐居。”我不假思索便道,“今次与以往不同,我是真的累了。有关我记忆的事暂且按下不表,你甚至还受伤了。我敢说我这辈子没那么害怕过,连思考都不能。”
芸华眨了眨眼:“可我还想去玩玩。以前顾虑到你会不会突然恢复记忆,我牺牲了五百年的玩乐时光,可得抓紧时间补回来。”
“信不信我把你踹下去?”我转过半个身子,一只手按在他膝盖上,“芸华,让我安定一点,就像以前一样好吗?”
“以前是你自己安定,我可不。我苦心孤诣隐藏你的记忆,还怕你知道后会不会提着剑来找我。”
“我不生气还真是令你失望了。”我笑道,“要不你把你至今为止欺瞒我的事一口气说出来,我一次性发完脾气。”
芸华抬头看看天,灰蓝的天幕上几颗星亮了出来。芸华道:“数不清了。”
“你倒是坦白。”我拍着他,突然一丝凉风吹来,我冷得一哆嗦,搓了两下手臂道:“好冷……”说着慢慢往他怀里倾倒。
“那就下去罢,我也有点冷了。”
他一转身,我差点扑在屋脊上。
我迅速爬起来,追上正在下楼梯的他:“我是认真的。算我求你,从此退隐不好吗?”
“我更认真,不玩够本不罢休。”芸华下了楼梯站到地面上,转过身对我道,“之前的赌约还算数呢,你最近却越来越会违抗我了。”
我冷哼一声:“反正每次你都狠狠教训回来,你不也挺快活?”
“原来你违抗我是为了这个。”他一点头一转身,最终看定我,一脸痞气,“萱子,你最近的口味越来越重了。”
我半晌反应过来,有种呼死他的冲动。我推开他恨恨走了几步,回身指着他道,“至少三天之内,我不想和你说话!”
我径直回房间合上房门,背抵着门板,头昏脑涨。用力搔了搔头皮,咔哒一声有东西落地。我睁开眼一看,是纤尘剑化作的发簪。
我捡起来摩挲着,不知怎么想起芸华送我的那支银钗,收到时还自作多情地以为他送我生日礼物呢。
那银钗被魔莲敲断,我还用帕子包起来,珍藏着带在身边。我突然想拿出来看一看,疾步到床边,从枕头下小心取出,拨开帕子的四个角,那银钗露出来,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我一边感叹什么时候芸华能懂我的心意,一边捧着银钗在桌边坐着。灯芯无征兆地噼啪一声,火光摇曳,钗头紫玉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
我捻着那半截银钗靠近烛火,慢慢调整角度,目不转睛地看着。紫玉中果然有金光闪过,我再将它靠近烛火一些,摆弄半天,终于看清,那里面包裹着一枚小小的卍字,像琥珀中的小虫一样静静躺着。
我揉揉眼睛仔细辨认。果然不错,能做出这么精细卍字的人,我只认识一个。
江央。
可问题是,芸华送我的东西怎么和江央有关系,那俩人什么时候狼狈为奸?这个卍字的意义又是什么,芸华又在耍什么花样?芸华也就算了,扯上江央可就诡异了。
好你个芸华,我今天不火眼金睛发现这一线索,你又想搞什么阴谋?
情感戏摇身一变成了悬疑剧。我若直接找上芸华,他肯定满嘴跑火车,相比之下找江央显得好对付得多。江央还是个得道高僧,只要他那身袈裟一天不脱下来,他便一天不能妄语。
于是第二日天蒙蒙亮时,我揣上银钗,连芸华也不告诉一声,只身杀向桃林。
一路上我回想这俩人怎么勾搭上的。往事不堪提,当年我认识江央以后,喝醉了酒便自动地往这桃林荡来。江央只在我清醒时和我说话,我醉醺醺歪倒树边时,他也不会碰我。
后来芸华自然追踪到此。两条人影,一条深紫一条绛红,站着说了一会儿话,那深紫的走来蹲在我身前:“你这德性自己看不见,多少人看着取笑呢。”
我大着舌头嘟哝道:“眼睛不就是用来看的。”
那一次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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