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头有几个姓孟的?他怎么不记得了?
寡月温柔望了眼顾九笑道:“我去去就来。”
“你便去吧,别让人久等了。”
顾九笑道,这不是三月那会儿,三月春闱那会儿找寡月递帖子的不知几多,这时候六月了走动的人也少了,既然是大人来求见还是得见的。
“嗯,你别担心小崽子们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寡月笑了笑,人已整理好衣袍站在了榻前,他深凝一眼顾九朝外头走去。
孟姓?哪个孟姓呢?
阴寡月随着那小厮往堂前走,远远的就看到正堂一个人立在那里。
因为品阶太低,所以那大人只能站在堂前也不敢上前让卫箕他们伺候奉茶。
阴寡月脚一踏上台基就朝那大人的背影细瞧去,这背影他看不出熟悉,当下眉头一皱,不是认得的官员就只能是品阶太低了他不认识,或者是新晋的官员。
“相爷到了。”卫箕低声一唤,那孟姓大人欣然转身。
二人目光相抵的那刻,孟合德险些泪落。
“相爷……”他近似呜咽一唤,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可见凄楚,似有浓浓的哀伤与追忆。
“你……”寡月将迈过门楹,离得还有些儿远也没看清这人长相。
待他走近了才觉得这人的眉目有些儿熟悉,许久他身子震了下,怔在当场有些不敢确定。
“你是幺儿?……”他与那少年只隔一尺,在完全看清其眉目后,怔怔地唤道。
那少年抬起头来,眼圈儿微红,他连连颔首:“相爷是我,我是幺儿……”
幺儿,就是曾经的西郊学府名师孟光的幺子,大名唤作,孟赤,字合德。
“幺儿,真的是你?”寡月双目发亮,他真没有想到幺儿还留在长安,还能做官……
“卫箕快奉茶。”他心中很是激动,示意幺儿坐下。
卫箕心道原是主子的故人,这么一看当是主子在长安时候的故人……
“孟先生可还好?”寡月见孟合德用过茶后方问道。
“家父……”孟合德说着低下头去,“家父去岁病死在了胶州……”
寡月一闻如临雷击,死了?儿时教导他的师长已死了……
他鼻尖一酸,心朕了一瞬,偏头,他望向幺儿,“幺儿,对不起……”
寡月放下杯盏,叹了一口气,“一年前我初上任,朝中事务繁多,一直拖到四月我才下令命人去打听你家还有柳汀的下落,去岁九月秋闱开了,然后今岁春季又有春闱,寻你们的事情一直未曾有结果……幺儿,对不起……”
孟合德连连摇摇:“相爷是重情的人,幺儿与家父感激,幺儿今日来的唐突。”说着他家仆将礼送上,“在从胶州来长安的一路,沿途都是传颂着阴哥哥的事情,大雍朝最年轻的丞相,阴氏遗孤……幺儿祝贺阴哥哥终为家族洗冤。”
说着孟合德深作一揖,“听闻阴哥哥娶妻生子,幺儿恭贺阴哥哥,只是……幺儿想问,相爷夫人是当年那个姐姐吗?”
孟合德今日一来,一是为见寡月,二便是为见顾九。
寡月凝着孟合德,他当然知道幺儿所说的姐姐是谁。他缓缓点头,“是她……我与她死里逃生去了江南,后来……没有她也没有今天的我……”
孟合德唬得不轻,一个男人承认一个女人的重要,那一句“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着实将他吓到了。
“是顾姐姐就好,幺儿……”他想错了,他以为这夫人只是姓顾而已,没想到真的是顾姐姐,历经种种,顾姐姐还能陪在阴寡月身边,苍天到底不是真瞎子。
禀德十年,西郊学府里几个学生犯了大事,他举家被流放胶州,大哥哥、二哥哥、还有他爹都在那些人的欺凌,折腾之下病死了……
那些人对朝廷重犯滥用私行,在他两个哥哥相继离世后,还假借那年邙山瘟疫之事,说他们这些儿重臣都是感了瘟疫而死!他对朝廷有一肚子的怨恨,却没有想着求丞相帮忙,这事情他要自己来处理,等他有能力的时候,他一定会将那些胶州的官员们碎尸万段!
他的两个哥哥如何死的,他忘不了!流放的人,没日没夜的重活,即便是夜里还不让他们眯眼睡觉,只要谁一睡着,便是沾盐水的一顿鞭子,打了不说还在树上掉着一夜,禀德十年那年的冬天,他以为自己就要饿死了,地里的土豆都被流放的犯人们刨了个精光,他们一家子是啃树根过过来的……一口树根,塞一口雪,没有想到竟是活过来了……
命真是贱啊……
那么难熬的日子都熬了三年,可是三年后,四年后……他的哥哥爹爹都死了……
想着想着孟合德红了眼。
寡月瞧见了幺儿神色的变化,他低头柔声问道:“怎么了?”
这么温柔的声音入耳,孟合德鼻头更酸了,他似乎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个少年,每日清晨他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是去书房最早的,很小的时候孟合德就在西郊学府里头混,帮着先生们打理,还有擦桌椅板凳……那时候他个子小,有很多事都做不来,阴寡月都会帮衬着他。
想到过去,就会想起父亲想起哥哥,西郊学府虽完全不及国子学和太学那些贵族读书的地方,但好歹是长安城中一个著名的学府,听说这里在大祁朝出过几个名士,便也没有被拆掉,保留了下来。
他从出生起他爹爹就在西郊学府里教书,按理他出生的家庭即受人尊敬,也不会缺衣短食,他哪里受过流放时候那种罪?
胶州的日子,是他一生的噩梦,噩梦啊……
寡月猛地握住幺儿的手,“可是这些年过得不好?你爹爹去年走的,那你两个兄长呢?他们可曾娶妻?”
说道哥哥,孟合德再也止不住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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