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些时刻,好教自己安然离去。
他想至此处,忽而大笑,道:“童将军,你可知晓?我身为楚国公子,在建安城破之时,倒也曾有过自裁以殉国的念头,只是很快这个念头便被打消了。若是寻常庶民百姓,国家亡了,不过是再换个君主,该吃饭还得吃饭,该劳作还得劳作,犯不着为了一个素未谋面之人去拼了性命。可是我不同,若是这般籍籍无名的死了,那国破家亡之仇,更有何人来替我报?”
他拔出佩剑,看了看身后的甲士,朗声道:“诸位,你等忠心可鉴,我楚歌感激不已,只是此番已是我大楚危急存亡之秋,羊斟那叛贼引西昊天之兵破我国门,杀我子民,我与他势同水火,他定不会放过于我,要亡我于剑下。你们跟在我身边,只怕性命难保,若想活命的,可就此离去,我楚歌决不罪责。”
众甲士闻言,却不说话,只是凝目望着楚歌,神情肃穆。
楚歌目光缓缓扫视,看到那披甲卫队的一张张脸庞,不论沧桑稚嫩,都透着一股坚毅,心中百感交集,又道:“我不愿累及他人,你们家中有老母妻儿者,可就此离去。”
童百川道:“但凭公子这一番话,便足见公子乃仁义之主。我等愿与公子生死相随,定然保护公子安然离去!”
又转头对众甲士道,“后面战死的兄弟,也请将这话带给已经战死的兄弟们,告诉他们有这样的主子,咱们死得不冤。”
话声甫毕,便听众甲士同声喊道:“愿与公子生死相随!”
这些人大多是楚歌的门客和死士,他们的身份和家奴却是不同,平时并无固定的工作,不必做杂役之类的粗活,仍可白赚饷银,为的就是能在关键时刻替主人办事。
门客和死士多有其操守,其中虽不乏一些骗吃混喝之辈,但似这样的人,自不会护着楚歌杀出建安城,早于半道溜之大吉了。
楚歌将宝剑指向将至的玄甲轻骑,道:“你们看到没有?那轻骑乃是神族骑军精锐,也只有胡服骑射的魏国,方可与之争锋。再看那为首的将领,正是叛贼羊斟之子羊元华。今日之战,要么便是咱们死了,给那叛贼割了脑袋去挣军功,要么便是死战不退,报亡国之恨。众位,你们说该当如何?”
“死战!死战!”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周围的骑士都喊了起来。
楚歌亦高举宝剑,也怒吼起来,道:“死战!死战!”
童百川见状,不禁皱起眉头,面露急色,暗忖:“公子此时似想杀了羊元华报仇,这如何得了?”
正说话之际,迎面而来的神族玄甲轻骑已入眼帘,为首之人正是西昊天内使羊斟之子羊元华。
羊斟举家投西昊天而背楚,以一郡郡守而得高位,自免不了诸多非议。
尤其是西昊天这等泱泱大国,各族豪阀更多如牛毛,羊氏恍若无根之水,立足之艰难,岂是外人能懂得。
羊元华扪心自问,倒也并非与楚国有仇,只是那条飞黄腾达的康庄大道,必须要用楚王一族的血来铸就。
羊氏想要在西昊天立身,便只能贯彻今日的灭国之功,将楚国卖的彻底一些,使之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他身后玄甲轻骑却没有那么多心思,只是单纯的想将前面的楚国残兵尽数斩杀,割了首级好换个爵位。
西昊天自神族治世,国人耕战,军功受爵,已成虎狼之师。
羊元华神情阴鸷,看着远处那伙楚国残兵,目光停留在那居中少年身上,心中冷笑。
国中早有传说,这个楚王次子之前便是个傻子,去年一场大病之后,却性情大变,不仅广招门客,还劝说楚王联合人族诸国合力拒西。
只可惜西昊天实在太强,十万楚军即便在神族大军渡河之处迎战,仍是被击败,溃不成军,死伤无数。
羊元华不禁想起那个名满天下的相国,楚国的肱骨之臣,出将入相,领军迎战神族,何等的意气风发!可曾想过有朝一日,竟会一败涂地?
当日劳军,你傲睨得志,不曾将我父子瞧在眼底,更可曾想过,如今巍巍大楚,国祚近乎八百载,却亡于我父子之手?
“杀!前面那人便是楚国公子楚歌,谁摘下他的头颅,官升三阶。”
羊元华面露凶色,纵马驰聘,指剑怒吼,必须要剪除楚歌这个隐患。
童百川见西昊天骑兵陡然加快了速度,眼看就要杀过来,公子亦拔马缰,便要一战,心中更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