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越近，视线之内突然多出一条胳膊，而后那条胳膊轻轻地环在她身前，身后的人贴着她也躺了下来。

    那一瞬间夏蓁蓁是很想一声尖叫跳起来的，视线却情不自禁落在身前的那条手臂上……

    白皙的皮肤下是隐隐跳动的血管，柔韧的肌肉看着修长有力，一双手纤长好看，手指情不自禁地扯住她垂在床上的长发，轻轻地绕来绕去。

    “砰！”心脏爆开的声音。

    这个人……这个人……

    就在她胡思乱想停不下来的时候，身后的人突然埋进她的长发里用力地深吸一口气。夏蓁蓁陡然僵住，这时候她要是还不醒是不是就有点假了！

    还没等她纠结出个结果，身后的人先开了口：“虽然我很享受现在这个状态，但是你的心跳声大得我都能听见了，我怕一会儿你会休克过去，所以……”

    那条胳膊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翻过去，让她不得不面对身后的人。

    那人脸上带着不甚明显的笑意：“睡得好吗，蓁蓁？”

    夏蓁蓁吞了口口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陆……陆唯……”

    “嗯。”陆唯慢条斯理地应了一声，伸手继续缠着夏蓁蓁的长发，“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嗯，两个问题吧。”

    “你问。”她告诉自己要从容，要镇定。

    “周信是你男朋友吗？”陆唯轻描淡写地开口。

    “不是！”夏蓁蓁立刻大声反驳。

    陆唯愣了一下，继而轻笑：“不是就不是，那么大声干什么，吓我一跳。”

    夏蓁蓁立刻脸一红，向被子里面缩了缩。

    “下面是第二个问题。”陆唯直接将夏蓁蓁从被子里面提了出来，直视着她的眼睛，“那你有其他男朋友吗？”

    “没……没有……”夏蓁蓁被陆唯看得不自觉又开始往被子里面缩。

    陆唯耐心地又把她提了出来：“说得这么小声，是心虚吗？”

    “你不是说我刚才的声音太大了吗……”夏蓁蓁嘟囔着。

    长长地“嗯”了一声，陆唯的手指重新缠上夏蓁蓁的长发，一圈一圈地绕着，好一会儿都不说话。

    夏蓁蓁觉得自己的心也像头发丝一样被陆唯缠得死死的。

    空气里安静得能听见挂钟嘀嗒嘀嗒的声音。

    忽然，陆唯说了句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话：“你喜欢黑咖啡吗？很苦的那种。”

    夏蓁蓁一愣：“没怎么喝过，很苦吗？”

    陆唯干脆凑过去，轻轻地舔了一下夏蓁蓁的嘴唇：“苦吗？”

    夏蓁蓁如遭雷击！

    虽然她感觉大脑已经乱成一团，不知道到底要作何反应，身体却很诚实地回了一句：“还行……”顿了顿又自动补了三个字，“挺好的。”

    “那就行。”陆唯弯了弯眉眼，搂住夏蓁蓁的腰，吻了上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

    原本还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得不行的夏蓁蓁，一夜之间突然像被阳光雨露滋润过的花朵一样娇艳明媚了起来，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让整个夏夜工作室的人想不发现都难。

    大家都是成年人，倒也没什么害羞的，夏蓁蓁也光明正大地承认跟陆唯和好了。用陈纽约的话说，这是夏夜工作室近一个月来唯一的好消息。

    这天晚上陆唯来送外卖时，陈纽约突然神秘兮兮地把陆唯拉到外面阳台，两个人叽叽咕咕地讨论了十几分钟，陆唯还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夏蓁蓁要出来问，他们却把阳台门给反锁了，搞得夏蓁蓁奇怪不已。

    第二天晚上，陆唯刚刚进门，陈纽约就抢先站起来招手：“搞定了搞定了，就等你了！”

    陆唯笑眯眯地跑过去，同时给夏蓁蓁比了个“稍等”的手势。两人又是一阵叽叽咕咕，不过这次离得近，夏蓁蓁隐约听到“爬虫”“推手”几个词，再就是几个游戏论坛的名字，扭头过去看时，两个人就做神秘状。夏蓁蓁正在给一个知名游戏女主播的直播写计划，就干脆不再理他们，自顾自忙了起来。

    最近《初心江湖》可以说是经营惨淡了，在线人数和官方论坛活跃度都低得吓人，原本计划要负责服务器调优的陈纽约现在反而成了最闲的人之一。南乐通过关系找到了这个业界很有名气的女主播，然后用她自己形容“跪着求人家”在直播时试玩一个小时的《初心江湖》，来帮助推广。于是夏蓁蓁正在整理直播计划，争取在这一个小时里能够尽量多地展示游戏特色。她忍不住问了一下为此需要付出的市场推广费，得到了一个肉疼的数字。

    过了会儿，“叮咚”一声，右下角弹出提示，是陈纽约发来的邮件。夏蓁蓁不解地看过去，两人已经站在自己背后了，陆唯伸手点开邮件里的链接，是一个页面，上面是一串串跳动的数字和文字信息。

    “这是陆唯让我做的，他看你天天要去好多地方看反馈，太累了，于是干脆帮我联系了几个做后台数据的公司，给你汇总了这个页面。”陈纽约得意地说。

    然后陆唯也挪动鼠标点了起来：“这是我们后台实时的在线数据，当然现在不理想。这个是前十名的游戏论坛今天对我们《初心江湖》的实时好评、差评以及讨论热度统计，当然现在不理想。这个就厉害了，我们找了好多公司才拿到的数据接口，自媒体平台的热度统计和……”

    夏蓁蓁打断他：“当然现在也不理想。”

    陈纽约插话说：“对，我们每个区域用红橙黄蓝绿来表示不同的热度指数，绿色表示最低，红色是最高。所以哪天这个网页全面飘红的时候，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纳斯达克上市了。”

    陆唯沉吟道：“就是现在确实绿得有点可怕。”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陈妍妍立刻抬起头喊道：“这么绿，不是好兆头啊陆唯！家家，你是不是对蓁蓁别有所图，暗示陆唯？”

    陈纽约团起一张纸巾扔了过去：“闭嘴！你暴露了我的计划！”

    陆唯微微笑了下，其他人也都围过来兴致勃勃地研究起这个数据看板来，工作室的气氛也稍微轻松了一些。

    晚上夏蓁蓁特意留到了最后，所有灯都关了，只有她的屏幕在闪着光，光标不断跳动。

    坐在对面的陆唯突然开口：“蓁蓁，你知道吗？我现在有种感觉。”

    夏蓁蓁表情凝重：“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用工作逃避现实？”

    陆唯摇摇头：“现在的画面反而让我想到了某部电影里的经典镜头，漫漫长夜里的最后一丝光明。”

    夏蓁蓁叹了口气：“现在这个情况，我都不知道能撑多久，《仗剑江湖》完全把我们给压制了，再加上这么多水军，感觉我们做什么都是徒劳。”

    陆唯伸手拿起夏蓁蓁的右手：“相信我，等这一切熬过去，肯定会好起来的。”

    夏蓁蓁认真地盯着陆唯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陆唯。你身上天生有一种让人信任的力量。刚才的话如果是别人这么跟我说，我只会觉得是在敷衍和安慰我，但是唯独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就有一种预感，觉得我无论如何都能撑过去。”

    陆唯也盯着夏蓁蓁的眼睛，却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

    夏蓁蓁迟了两秒，突然脸红了起来，轻轻“啊”了一声把手抽回去：“干吗干吗，偶像剧现在都不这么拍了。”然后跳起来去开灯，“走了走了，下班了，下班了。”

    陆唯还是坐着，默默地看着夏蓁蓁慌乱的背影。

    接下来的半个月简直是夏蓁蓁的炼狱，她每天都要提前一个小时来到办公室，写各种各样的游戏更新计划，然后等其他人来的时候，墙上的计划表已经贴满了小字条，大家就开始做夏蓁蓁布置的游戏更新设计。

    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为了让工作室看起来是有事情可做的。

    大家都忙起来的时候，夏蓁蓁才开始做自己这段时间的本职工作——游戏推广。

    她每天起码要打四五个小时的电话，然后留半天时间出去谈各种商务合作。这期间她每半个小时都要打开手机看看陈纽约做的游戏监控页面，但是上面永远都是一片绿色，几个数字都半死不活，刷上十几次才偶尔会有个位数上的变动。

    虽然仅有的那一小批玩家对游戏的评价都很不错，但是因为人气实在太低，反而又流失了一部分人。于是《初心江湖》仍在按照既定的计划逐步发布提前设计好的游戏内容，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像死水一般纹丝不动。

    这种死一样的压抑的第一个转机，竟然是《仗剑江湖》给的。

    小黄金周的前一天晚上，夏夜工作室全员放假，因为确实没什么实际的工作要做，游戏现在的数据摆在那里，又没什么维护压力，干脆放假休息，夏蓁蓁和陈纽约盯着就好了。

    今天也是南乐联系的女主播开播玩《初心江湖》的日子。本来说小黄金周前夜这样的黄金游戏时段，怎么也能有一点人气，结果《仗剑江湖》连续发了十几个黄金周游戏活动方案，又是在线时间返现，又是超级装备副本，又是线上竞技场决赛周，热热闹闹地把人气全都吸了过去。

    陈纽约后来专门给《仗剑江湖》也偷偷做了个数据分析页面，结果发现红色已经完全不能表达这周的游戏火爆度了，于是干脆增加了超级艳丽的紫红色。看着那刺眼的紫红色，夏蓁蓁不禁苦笑起来，心说：改天我们这边也别绿下去了，改成透明得了。

    陆唯过来的时候大约是晚上七点半，直播刚刚开始，女主播也很给南乐那边面子，把自己的男友和弟弟都叫上一起打三人竞技模式。这也是《初心江湖》最近刚更新的一个模式，本来夏蓁蓁野心勃勃地希望这个模式在小黄金周当作撒手锏，结果人气摆在那儿，一切都是免谈。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主播还是很有号召力的，论坛、自媒体、直播几个关键词指标居然破天荒地从绿色转成了蓝色。夏蓁蓁激动得把陆唯的胳膊都要摇下来了，陈纽约却在旁边连连摇头：“算了吧你，这是回光返照，你没看到弹幕一片山寨游戏吗？”

    陈妍妍捧着手机走过来瞄了一眼：“啊？怎么这主播人气这么差？平时的一半都不到。”

    陆唯看了眼陈妍妍的手机：“你在看什么，好像是对门？”工作室对周信和《仗剑江湖》之前的做派都很嗤之以鼻，所以一般提到《仗剑江湖》都不会直呼其名，而是以“对门”代指。

    陈妍妍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他们：“今天他们打线上竞技场嘛，我最喜欢的主播也参赛了，我……我就看一下下好不好……”

    陈纽约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不禁面露嫌弃：“妍妍你也二十好几了，这主播看着不过十六七岁……”

    “我是妈妈粉！”

    三人共同做鄙视状：“出去！”

    直播间的弹幕仍然不友好，偶尔有几个问这是什么游戏的，大多数都在说这个游戏是《仗剑江湖》的山寨版，主播这是自折身价，甚至还有人开始撺掇去看《仗剑江湖》的线上活动。主播倒是很配合，连连表扬《初心江湖》的游戏品质还不错什么的，但是好像也挺受弹幕影响，打到一半，干脆关掉了弹幕，专心玩游戏去了。

    夏蓁蓁一边看着左边屏幕上不友好的弹幕，一边看着右边终于跳动起来的数字，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突然，陈妍妍从外面冲了进来：“蓁蓁、家家、陆唯，你们知道吗，对门崩了，崩了！”

    原来《仗剑江湖》的线上竞技赛决赛刚开打三十分钟，突然主播们集体出现游戏界面崩溃，然后就是游戏服务器连不上，刚开始粉丝们还有点耐心地等待，以往出现这样的情况，最多五到十分钟就能解决，但是这次整整持续了三十分钟。

    陈妍妍看的那个男主播在游戏界的号召力是绝对数一数二的，本来今天兴致勃勃地要带着亲友队冲冠军的，结果服务器毫无征兆地崩了，于是在直播里给腾飞电子的客服打电话，客服略显官方的说辞明显让他和粉丝都很不满，于是干脆放弃了继续连接服务器，突发奇想跑去其他主播房间查房。于是这一查竟然查到了正在直播《初心江湖》的那个女主播的房间，男主播看了一会儿觉得挺有意思，现场打电话给南乐找到的女主播，还按捺不住自己注册小号，然后进了语音频道。两个游戏直播界最有名的主播兴致勃勃地组队玩同一款路人看来是山寨的游戏，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给夏夜工作室。

    第二个转机随即到来，男主播的直播被腾飞电子的电话打断，竟然是市场部总监亲自打电话过来质问为什么不履行合约，以及为什么要宣传竞争对手。结果男主播现场怼了回去，声称自己从来没有和腾飞签过任何合约，然后气鼓鼓地挂了电话。这下子网络上彻底炸锅了，很快有人扒出了让人哭笑不得的背景：主播的几个亲友都是小主播，腾飞市场部只和另外几个亲友谈了今天的合作推广，结果从这几个人这里得知男主播也会参加今天的比赛，而且肯定会开直播，于是在价格没谈拢的情况下，市场部的推广经理居然鬼使神差地没有跟男主播继续谈合作。在男主播确实开了直播的情况下，所有的舆情和关注度都会全线飚高，自然没有人再去追究到底有没有合约。结果没想到服务器出现史无前例的崩溃，让这个乌龙被无限放大。整个小黄金周，这都是几个游戏论坛的绝对热门话题。

    而陈纽约所在的开发论坛，之前也有很多《仗剑江湖》的开发人员上来提一些问题，后来分析来看，恰恰是为了打压《初心江湖》而火速更新的那些游戏模式，跟原来的游戏架构一直不兼容，本来就靠着不断的更新和补丁在强撑，小黄金周的一系列活动，让好几个漏洞同时爆发，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对于夏蓁蓁来说，还并不知道背后所发生的这一切，只是监控页面上的数字在不断地飙升，先是论坛、直播、自媒体纷纷由蓝转黄，然后服务器在线人数也开始变了。在晚上九点的时候，夏夜工作室的数据监控页面上，出现了有史以来第一个橙色的指标，随即是第二个、第三个，而在晚上十点，系统公共日常开放的时候，在线人数第一次出现了红色。

    夏蓁蓁这个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开始安排陈纽约紧密监控游戏服务器，千万不能也出现《仗剑江湖》的问题，好在陈纽约本身就擅长架构优化，游戏服务器虽然达到了有史以来的负载高峰，却全无卡顿，非常顺畅。

    而《仗剑江湖》的服务器崩溃却整整持续了一晚上，最后不得不选择回档，导致大量玩家声讨，这样一上一下，再加上热炒的话题性，很多大游戏主播都纷纷开始自发地尝试《初心江湖》，这个时候，游戏本身的魅力开始逐渐地展现。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初心江湖》的在线人数已经追平了《仗剑江湖》。而到了第二个小黄金周的时候，《初心江湖》已经能够连续五周在国产网络游戏的关注榜和热度榜上高居第一了，夏夜工作室的漫漫长夜，就在这样戏剧化的转折之后，迎来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