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一辆轿车在监狱大门前停下。
身披黑色长大衣的人下了车,定制的牛津皮鞋闪过一道弧光。
监狱的走廊长且窄,步履声回荡,略有些渗人。
钥匙的声音响起,吱嘎一声,门被打开。
男人在门口站定,面无表情地看着里面那个蜷在桌上哭泣的女人。
“以后她来,你高兴一点。”男人的声音冷漠又低沉。
于佑晴没有抬头,似乎对江棘的去而复返并不意外。
她伸手擦掉眼泪,声音有些沙哑:“他……真的是那样吗?”
“嗯。”江棘神情淡淡,“别让她担心。”
于佑晴直起身,挺直了腰背,不答反问:“他葬在哪儿?”
“龙安公墓。”
于佑晴嘴唇颤抖,似是又要哭。
她眨了眨眼,仰头深呼吸了一下:“你来就只是跟我说这些?”
江棘往里走了两步:“她的事难道不重要?”
于佑晴闭了闭眼,强忍着心里的痛。
“好,我知道了。”
江棘略点了下头,又补了句:“她的预产期在八月底,在她生产前你不能有事。”
于佑晴咬唇:“她是我亲女儿!我心里有数!”
“好。还有一件事要问你,钟意这个人,你知道吗?”江棘随意地把手插在裤袋里,神情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他注意到,在他说‘钟意’两个字时于佑晴眼神有些闪躲。
“你认识。”他语气笃定,又问,“他的父亲和傅成江之间发生过什么?”
于佑晴微垂眼眸,听到这个名字后整个人都安静下来。
她的眼神有些怔愣,像是陷入回忆,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事情似的放空。
她可以慢慢放空,江棘却是不怎么耐烦。
他抬手在身后的门上敲了两下,清脆的敲击声立刻唤回了于佑晴游离的神智,她眼睛转了转,再次看向他。
“是他做的,对吧?”
江棘不露声色:“什么是他做的?”
于佑晴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世界,自顾自地发怔:“如果是他,那就对了。”
“是报应啊。是报应。”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于佑晴的表情愈来愈痛苦。
眼泪又一次地流出眼眶,她抑制不住地把脸埋进手肘,呜呜地哭了起来。
江棘看了眼手表。
除了傅盈,他对任何人都没有什么好耐心,他也没有一颗爱屋及乌的心,即使是眼前的女人生了他爱的人,他也没有任何触动。
他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直接说,我还有事。”
他离开的时候傅盈还没睡多久,现在回去应该能跟她一起吃晚饭。
于佑晴又哭了会才抬起了头。
她在看江棘,又似乎不在看,眼神空落落的,嗓音也嘶哑难听:“以前发生了什么?呵,你难道猜不到吗?”
“我就是来证实我的猜测。”
“好,那我就告诉你好了。”于佑晴疲惫地眨了眨眼,回忆着道,“那时候,成江三十六,我三十……”
—
观南正坐在安静的卧室,双手环胸,沉默地看着桌上的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陈旧泛黄,却保存完好。
里面站着四个大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人的手上抱着三岁左右的稚子,在这个男人的左手边,是他挺着大肚子笑得开怀的妻子。
这两个人是他的父母,另外两个,是傅成江和于佑晴。
三岁的孩子是他的亲哥哥钟意,母亲的肚子里,是当时八个月的他。
观南脸上的表情阴沉的可怕,可内心却毫无波澜。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相框,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胸口还有起伏,简直像是一尊雕塑。
直到听见外面的开门声,观南才仰起头动了动酸痛的脖颈。
钟意见卧室有光,敲了两下便打开了门。
他看了眼,道:“又在看?”
“嗯。”观南点了点头,“没几天就是清明节,不免有些想他们。”他勾了勾唇,上下打量了眼亲哥,“这个点你不应该在和江棘吃饭?怎么,没谈拢?”
钟意神色不愉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没来,还让人告诉我说光源的项目他要定了。”
说完他轻嗤了声,用力扯松颈上的领带。
观南倒是不意外,这顿饭在他看来本就是无用的挣扎。
他说:“那你打算怎么做?”
钟意闭眼揉了揉眉心,好一会才叹了声:“商场上有输有赢,正常,只是……有点不甘心,心里有个疙瘩,很不舒服。”
“嗯?”
“如果对手是江氏,输了我心服口服,现在的对手虽然也是江氏,但我觉得更像是输给了傅氏。”钟意仰靠在椅背上,神情晦暗。
观南顿时了然。
即使把完整的傅氏握在手中,江氏在处理傅氏上也就招人填补职位空缺,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变动,无论是管理还是员工都按部就班地做着该做的事情。
就好像,江氏只是代为照料,并没有把它纳入自己的一部分。
傅氏还是傅成江一手创立的傅氏。
观南拍了拍钟意的肩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钟意看着相框里的照片,道:“我还想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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