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傅盈去了江城监狱。
她亲昵地仰躺在母亲的大腿上,长发披散,眉眼皆是笑意,举着红色小本的动作和小时候赖在母亲身上撒娇的样子一模一样。
“看!”她把结婚证举到母亲眼前。
“再看这个!”她张开五指,把无名指上的戒指送到母亲眼前。
于佑晴接过结婚证,神情有欢喜也有恍惚。
她一下下地摸着傅盈的发,盯着结婚证上两人的照片许久没有说话。
上面的两人都穿着最朴素的白衬衫,面容和发型也打理得干干净净,肩并着肩,神采奕奕,都笑的非常好看。
“我们盈盈都二十了呀……”于佑晴喟叹一声,鼻尖忽而酸涩。
她还记得女儿在自己怀中咿咿呀呀的情状,转眼之间,那个巴掌大的婴儿就已经长大成人,比她高,也比她漂亮,还嫁了人,肚子也鼓鼓囊囊地孕育起了下一代。
傅盈软下声,看着于佑晴道:“是啊,都二十啦。”
于佑晴点头笑道:“是大姑娘了。”
傅盈摸摸肚子,小声道:“不能算姑娘啦。”
于佑晴抿起唇,她的目光落在傅盈凸起许多的肚子上,随后又看向她红润的脸蛋,苍白干涩的嘴唇张张合合,最后还是选择闭上了嘴。
她的反应尽收傅盈眼中,她奇怪道:“妈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于佑晴反问她:“你开心吗?”
“啊……”傅盈顿了下,很快又扬起笑,“开心的啊。”
说完她点点头又强调了一遍,“我很开心。”
于佑晴又问:“真的?”
“嗯!”傅盈再次点头。
于佑晴垂眸看着女儿的笑颜,叹道:“你开心就好。”
傅盈却眨了眨眼,更疑惑了:“妈?”
于佑晴摇了摇头,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没什么。”
她笑起来,“生日快乐,我的宝贝盈盈。”
“谢谢妈妈!”傅盈欢快地说,“我跟江棘说好了,等你出来了我就跟他举行婚礼,那个时候小小棘也差不多三岁了,会走会说了,到时候呢,你来给我们证婚,小小棘给我拉裙摆,你说好不好?”
于佑晴点点头,目光平静:“好,那你爸爸做什么呢?”
傅盈愣了下,很快道:“他当然是搀我的手啊,不都是这样的吗?父亲负责把女儿的手交到女婿的手里啊。”
“也对。”于佑晴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傅盈,“那天他一定会很开心,应该不会再板着一张脸了。”
“最好这样,我也不希望我结婚的时候他还拉长着脸。”傅盈眨了眨眼,垂在身侧的手不着痕迹地攥起。
于佑晴又道:“我都好几年没看过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他那么爱皱眉头,又爱板着脸,法令纹和抬头纹估计更深了吧。”
傅盈收敛了笑意,语气淡了一些:“是深了点,但还是很帅。”
“是吗?”
“嗯。”
母女俩忽然没了话,于佑晴的手还在轻抚傅盈的头发,傅盈也仍侧着身把头贴在母亲腿上,两人的目光都看着前方,但都没落到实处。
时间一点点过去,沉寂了许久。
直到外头狱警提醒还有五分钟的时候,于佑晴才再度开口问道:“盈盈,如果妈妈没有跟你说那些话……你是不是不会和江棘在一起?”
于佑晴喊江棘总是称‘小棘’,这回却喊了大名。
傅盈怔了怔,道:“我还是会和他在一起的。”
于佑晴语气惊讶:“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我,我也是喜欢他的。”说完,傅盈忽觉心上不安,她抓着于佑晴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和江棘很好,我们也约定了要一起变得更好,妈你不用担心我。”
“不是哄我?”
傅盈摇摇头:“不是。”
她又说,“我已经想通了,我和江棘之前是有很大的矛盾,但是本质都是出于喜欢和爱,而且我在忍,他也在忍,我不开心,他也不开心,他并没有比我好到哪里去。”
于佑晴问:“怎么想通的?”
“他低头了,也给我道歉了,还把一半身家都给了我。”
“真的吗?”
“嗯。”傅盈目光怔怔地望着上方,回忆道,“感觉就像彼此喜欢的人因为赌气和误会吵了很长很长的一架,然后我宣布我不闹了,他也就软了下来,接着跟我低了头,最后呢,我们和解了,和解之后……就在一起了,又回到了彼此喜欢的状态。”
说完傅盈笑着点点头,“大致就是这样,所以你别把那些事情放在心上,我是自己决定和江棘在一起的,完全是自己决定的。”
于佑晴听完长长松了口气,她展颜笑了笑,紧绷的身体也一下松泛了许多。
她笑起来,眼尾纹路略深:“那就好。”
牢房的门被敲了两下,狱警在外面提醒:“时间到啦。”
傅盈从于佑晴怀里坐起,回道:“知道啦!马上出来!”
说完,她握了握于佑晴的手,说,“妈,我先走啦,过两天再来看你,你要好好的哦。”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要走,才走出两步便被一把拉住了手腕。
傅盈疑惑回头:“怎么了?”
于佑晴冲她温柔地笑:“好好在家养胎吧,以后别过来了,这地方晦气,多来也不好,等我出去那天再来接我吧。”
说着,她放开握着傅盈手腕的手,又朝她挥了挥,表情看起来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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