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绽放出了这个说不出滋味的笑容。
申屠玥看着他,默默地看着他,来不及说一句挽回和惋惜的话,用手慢慢擦去他嘴角渗出的血迹,动作很轻、很细,生怕抹平了那丝笑意,惊扰了他梦寐以求的安宁。
这毒,竟然发作得如此迅猛,不给人喘息的间歇。
究竟是谁,精心谋划,铁了心要置申屠玥于死地?
卫邈就这样消失了,他的死来得过于突然,始终让人觉得只是一场迟早会醒来的噩梦。
碧玉总会怀想他的眼神和言笑,虽然都是冷冷的,可是她明白,那只是一层伪装,每个人都会伪装自己,或许只是为了保全更多。
没人能完全读懂卫邈的面庞,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的命运,并且一直平静地等待着。他把一个秘密深藏在心底,或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个秘密会像一缕迷香一样,将他笼罩在无眠之中。他或许会推开窗户,看着那一轮挂在树梢上的明月——那轮月亮,应该是所有无眠的人都会看到的吧?
碧玉微叹了一口气,走到申屠玥身旁。他正斜靠在红木凳上,直直地望着远方,眼神有些涣散和空洞。
“我觉着我欠了他。”很久,他才开口。
“他是我的好帮手……是知道我心意的人,也是真心待我、不求回报的人……可我总是从他那里得到,却很少给予……我知道他不能对外人说起的东西。我不会嫌恶他,更不会可怜他。他比很多人值得信赖,也远比他们高尚。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不都是有天性的吗?”申屠玥的这番肺腑之言终究是迟了,卫邈至死也没听到。
碧玉虽为之动容,却不愿流露出太多感伤,陪着申屠玥静默了一会儿,淡淡问:“查出那些黑衣人的来历了吗?”
“拿住几个活口,但他们宁死不肯招认。”申屠玥顺口说。
碧玉像是在质疑什么,“以你的手段,还有撬不开的嘴吗?”
申屠玥抿抿双唇,平静地说:“这世上有很多一心求死的人,折磨他们的肉体无济于事。”
“这样的情形何其相似。”碧玉忽然说。
“你指的是盛宣?”
“一样的毒箭,一样的刺杀,一样的死士……或许还有着一样的身不由己。”碧玉显得有些惆怅。多年前,卫邈一手设计了盛宣之死,恐怕从未想过自己会葬身在类似的局中。
申屠玥缓缓摇了摇头,很肯定地说:“从表面上看,确实如你所说……可你唯独忽略了一点,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
碧玉面有疑惑,追问,“是什么?”
“盛宣的箭上不是致命的毒。”申屠玥咬牙回答。
“会是什么样的人与殿下有此深仇大恨?”碧玉故意问。
“一路走来,达到今天的位置,对我恨之入骨的人又岂是少数?太庙祭祀是我必须出席的场合——这实在是一次好机会……我却大意了,害了卫邈……”申屠玥眉头紧皱,转向碧玉,“其实你也是这样恨着我吧?”
碧玉不置可否,为他倒了一杯茶,缓缓说:“人心本难揣测,何苦费劲气力去探寻一个结果?你想要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完满了……怎么在这个时候,又开始希望找回曾经当做代价已经失掉了的东西?有一句话,叫做覆水难收,大约就是这个道理。”
“你是在怨我贪婪吗?”申屠玥穷追不舍。
“你会知足吗?比如说得饶人处且饶人。”碧玉又问,似乎不带任何目的性。
申屠玥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按照常理,我确实应该知足了,不是所有的人心都甘愿臣服于我——我甚至对你的心意都拿捏不准……何况这天下之人?”他的叹息声埋在心底,却又从眼眸中渗出。
“璧云该怎么办?她曾为了卫邈投湖,是个不折不扣的痴心人。”碧玉担忧着,“她现在什么念想都没有了,真正心如死灰。”
申屠玥凝神说:“她会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碧玉有些惊愕地看着他。
“我已下令按照忠义侯的礼仪厚葬卫邈,他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亲人,我打算让璧云去为他守陵。”
“这倒不失为一个归宿。”碧玉虽然说着肯定的话,可无奈之情还是溢于言表,“痴心错付,难道也是上一世注定的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