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网。”她害怕被苦涩的浪潮席卷,随意问着,嗓子稍有酸涩。
申屠玥像是已经淡忘了许多事情,依然笑意不褪,“正是如此,所以蜘蛛其实比蜜蜂还勤劳,可惜人们往往觉察不到这一点,而是想方设法地给它加上恶名,或许只是因为它总是生存在角落里。”
“殿下似乎十分钟爱蜘蛛。”碧玉强调了一句,非赞非贬。
“碧玉,你知道蜘蛛网为什么总是朝南而结?”他意兴阑珊,拥着她。
“或许是南边比较透亮,方便它寻找昆虫。”碧玉顺着他的话,揣测说。
申屠玥眼中溢出柔和的光泽,缓缓说道:“那些飞蛾蚊蝇都向往光亮,卯足了劲儿朝阳光充足的地方冲撞,殊不知,一个巨大的陷阱正横亘在那里……越是接近目标的地方越是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一不留神,便会被蛛网粘连住。”
“飞蛾有着扑火的热情,不管不顾,自然不懂回避这精心设置的圈套。”碧玉的话同样一语双关。两人对视着,说不上含情脉脉,可也没带针挑刺,只是彼此各怀心事,这些年,很多情绪都让他们发腻,不愿再质疑什么,更不愿去做推敲。
“碧玉,你常常讲给睿儿听的,都是一些什么样的故事?”申屠玥叹了口气,算是将自己解脱了出来,扫了一眼正乐在其中的孩子,含着怜惜问。
“只是一些民间传说罢了,孩子也是似懂非懂。”碧玉不以为意。
“比如说嫦娥奔月?”他笑了。
“殿下从何得知?”虽然不意外,但多少会有一丝惊讶。
申屠玥的话里带着摇曳,似乎还带着一缕洋洋自得,那是身为人父所拥有的奇特骄傲,“方才睿儿问我月亮为什么会有圆缺,月宫里的仙女为什么独自一人……”
碧玉微笑着,同时微微摇头,像是无奈,可交织着甜意。
两人不约而同朝睿儿蹲身的方向看去,那个小小的身影,正专心致志地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远离了纷争苦痛,只有最原始最单纯的快乐。
那年,碧玉刚进长沙王府,也有这么一个小孩儿,猫在花园一角,看着那地上忙忙碌碌的黑色小生物发呆出神。
那个小男孩,当时只有三岁,名叫申屠钧,是申屠奕的长子,如今的小长沙王。他的母亲,便是齐澜。
申屠睿六岁那年,皇帝驾崩,一个时代戛然而止,另一场狂风暴雨正在酝酿之中。这个懦弱的帝王生死全由不得自己抉择,他一出生,便是尊贵非凡的皇室嫡长子,与这光芒相比,他的离去实在黯然不堪——仅仅因为误食了一张汤饼,腹泻不止,一命呜呼。有宫人传言,这汤饼有毒,当夜,这宫人便失足淹死在护城河里,面目浮肿狰狞,让更多的人开始战栗不安……很快,宫内安静了下来——静得诡异。
又一次新皇登基,又一次万象更始。历史不厌其烦,重复上演着一出又一出雷同戏剧。
皇太弟申屠玥终于戴上了十二旒冕,应天顺民加身皇袍。
虽然只是一根旒的区别,可山呼海啸的朝拜之声现在悉数钻入了他的耳膜,他这里成为了终端,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做便得是那至高无上的一人。
那个位置,比他想象中更加居高临下,掌控一切的力量像是凝在了他的掌心,一翻一覆之间,似乎真能呼风唤雨。他站在权力的顶峰,不再关心日出和日落,错过的美景都不屑一提,唯一隐隐不安的,是那咳血的旧疾,它也突然蹿了出来,参与到朝贺之中。
太医说这旧病复发,是因为心疾未除。申屠玥一声冷哼,他从不愿意承认自己心上有疾,在他没有发怒之前,皇后挥手示意,支走了坦诚耿直的医官。樊舜英本就是申屠玥正妃,如今自然而然成为了无可争议的皇后。至于碧玉,她依旧回绝着申屠玥早已拟好的贵嫔封号,只是留在宫中,做了一名侍奉女官,她的身份始终不伦不类,令人欣慰的是,睿儿一直固执地管她叫“玉姨”——同当年申屠钧的称呼一模一样。宫中的老人多是旧时王府中人,对其中的诸多利害纠葛心知肚明,因此,碧玉在皇宫的地位始终无人可及,她是申屠睿——也是未来太子殿下的生母,如果命运肯稍稍垂怜,她会更加贵不可言。
只是命运,一意孤行着,从不按常理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