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不出,问他,他也不说,只说一切都好。这一点儿,和爸爸、舅舅很像,他们也是这样,大男人在外面遇到什么,回家来什么都不说。唉,也不知道他们现在都好不好。时间久了,对爸爸的怨愤也没有了,可是,想起来,总是下不了这个勇气去打个电话。给舅舅写了很多封信,他一封也没回。学校里不让学生通信,大会小会的强调收心,高中管的严格,不让大家交个什么笔友,连公共电话亭也是一个人限时3分钟,来信一律扣押在保卫科,一麻袋一麻袋的填了炉子,烤了保卫科大爷的红薯。孔意猜测,舅舅写来的信,大约也在这里面付之一炬了吧。为此,自己专门给舅舅写信道歉,解释没有收到信的原因,信中恶狠狠的对舅舅说,你再不来看我,以后你结婚,我就给你捣乱!
从来都是孔意睡懒觉,乔晖偷偷看她。现在,大约是累狠了吧,孔意盯着他看了半天,他才后知后觉的慢慢睁开眼睛,迷迷瞪瞪的弄不清,半眯着眼,也透过睫毛中间的缝隙看着她。弄清了,嘴角翘起来,笑着环过手臂,上下胡噜了几下,哑着嗓子说“醒了”。
偷看人家被抓了个正着,孔意有些不好意思,闭着眼装睡。对面人可不给她钻地缝的机会,欺身过来,拿下巴去翘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扬起来,贴着她的脖颈轻轻的向上摩擦,直到唇角,轻轻的亲上去,就这么贴着,贴着不松开,鼻息喷薄在一起,热热的向脸颊散开。半晌,听他沉沉的说“我好想你呀,小意”。
孔意紧张的脚丫都痒,伸到被子外面凉快,叉开脚丫在空气中抓了抓。对面的人没有恋战,抻了抻懒腰,手上紧了紧力气,抱紧了她。分隔久了,不知道怎么开口关心对方。孔意想问他出车累不累,危险不危险,问再多,他也不回答,总说都很好。乔晖也想问孔意学习累不累,住校方便不方便,新班主任凶不凶,即便问,孔意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之都是那样,回答多了让他担心,开车不能分神,自己这点小事不能让他分心,索性不说。两人就这么紧抱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乔晖先开了头。
“我给你买了好些漂亮裙子,在你柜子里,你不去看看?”
“以后别买这么多,学校里不让打扮”,孔意缩在毯子里嗡嗡回答。
“也不是让你打扮,这不是想让你多几件替换,省的用凉水洗衣服嘛”,乔晖回答的很认真。站里的马姐,家里有姑娘在高中住校,马姐两口子都忙,跑车不着家,姑娘住在学校里,每回回家,大包小包都是脏衣服。乔晖觉得,自己给小意准备的还不够,起码,内衣还不够。定了定神,觉得也不能面皮太薄了,该说还得说。
“那什么,回来路上,我想了,我得带你去买几身……那个……内衣。别看现在是夏天,天凉的也快,咱不费那功夫,不在学校里洗衣服。买够数,一天换一身,放大周末拿回家来洗。你说好不好?”
“不好。哪有攒着回家洗的,又不多,我周末打瓶开水,几把就搓出来了,不耽误功夫”。
“你说的好听,洗几件小衣服,你还去打开水?你这么勤快?我怎么头一回听说呢?”乔晖笑眯眯的眯眼看她发囧。“听我的,没错。高中了学习多么紧张,不该为这点小事操心。听我的,脏衣服回家洗,这样最好。”说罢手臂晃了晃她,像是在商量。
“那我也自己买,不用你买”,孔意从来没有在“商量”中胜利过,索性作罢,给出了最后的底线。
“行,吃完饭,就带你去”,对方没接招。一个鲤鱼打挺,抱着孔意,一起翻身坐起来。顺手在她头发上胡噜了两把,弄的本来就缠成一堆的头发,更加的蓬松错乱。
在家的日子总是轻松惬意的,二人逛了商场,买了衣服,回家路上看到拉面摊出摊,也不在乎干净不干净了,坐下来,吃饱。孔意看得出来,乔晖累的精疲力尽,不想做饭。自己也没那个能耐。便不管想不想吃,看到热腾腾的拉面摊,便扯着他找凳子坐下来。乔晖吃了半个月馒头、大饼,能吃上热菜热饭的机会很少,本想回家认认真真的给孔意炒个菜,看她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便也就坐了下来。拉面很快端上来,孔意小心翼翼的翻了翻碗里的面,挑出来仅有的几片薄薄的牛肉,夹到乔晖碗里。乔晖愣了愣神,就着面条蒸腾起来的热气,熏湿了眼眶。要是能这么长长久久的日日在一起,哪怕就是相对无言,促膝对坐,吃碗热面条,也是好幸福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