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吃饭。你让我好好吃饭,我照办,你也要照办”,小意囔着鼻子,说着话。这话没啥意义,嘱咐了也白嘱咐,答应了也做不到,可是乔晖爱听,有个人惦记着自己的感觉,心里暖融融的。
“我知道”,乔晖答应着,心里还有个事情七上八下,“我失业的事情,你父母知道吗?”这是他最近一直担心的,本来就配不上人家,仗着个老师的身份赖在她身边,现在……
“没有,我没打电话。怪发愁的,打了没话说”,孔意转过脸,“我写了那么多信,小舅舅怎么也不给我回一封呢?”
“他们警察管的严吧,以前我们部队,也不让外面人通信,保密”,仗着她不懂,乔晖撒谎都撒的煞有介事。
“噢,好吧,都上班了,还跟我们上学一样吗?”小意把手从他的大手中抽出来,轻轻的去掐他的指关节,“那等我放假了,你出车去西安吗?你带着我。”
“行,有机会再说”,乔晖没把话说的太死,留了个余地。
看看表,该送她去上学了,有点舍不得,狠狠心,站起来,再去检查一遍桌上的包,牛奶装了,衣服装了,想想,兜里掏出钱,留下火车票的数目,大票毛票摞了摞,都塞进她东的包里。
“我不要钱,我有钱”,孔意看见了,走过来,拿出来。钞票在兜里装了很久,湿湿的软软的,卷成一卷,像开了袋的果丹皮。拿出来,塞回乔晖的裤兜里,小手伸进去,隔着薄薄的布料,轻轻的擦在大腿上,引起一阵颤栗,“穷家富路,我花不到钱,你都给我买好了。你带着,买好吃的,吃饱了开车不打盹儿”。
乔晖强忍着颤栗,手伸进裤兜把她的小手拿出来,攥着手里,“我也花不着钱,你拿着,万一有什么事好救急”。
“我不,我没有急要救”,孔意抽出手,豪气的拍拍他的裤兜,啪啪拍在腿上,“你拿着,留着给我打电话”,说罢,转身去开衣柜,嘟嘟囔囔说,“我要找一件大外套,帽子一扣,眯一觉”。说罢,翻找起来。
“我那有一件,你嫌弃吗?”乔晖看着她的后背,小心翼翼的问。
“我看看”,孔意直起腰,转过身。看着乔晖快步去找。
乔晖找来一件连帽外套,黑白灰拼接,大帽子。2000年,千禧跨年,部队抽调人员帮助地方上维持治安,怕穿着军装走在大街上太过显眼,队长亲自出马,开着队里那辆破吉普,去了沙河。女朋友亲自上阵,给大家挑便装。长时间不外出了,大家哪里有机会穿便装,平日里请假外出,那都是队长那里借衬衣,副队长那里借裤子,东抠抠、西凑凑,拼凑出一身不伦不类的打扮。走在花红柳绿的都市,一眼望去,剃着平头的土老帽,八成是部队里外出的。这身便装乔晖一直穿,平时外出,也不管春夏秋冬,外面一罩,换条裤子,就上街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布料,滑不溜丟的像雨衣,出了汗还不透气,回队里拿水管子冲冲就干净了,倒是很实用。
今天拿出来,也是灵机一动。现在细细想,倒是有一种偷偷乐的意思了。如果小意穿着我的衣服,那多好。
孔意不挑拣,很满意的接过来,铺到床上,仔细叠起来,塞进包里。乔晖心中一阵小得意。我不在身边抱你,让我的衣服抱着你吧。
要出门了,很舍不得。开了门,复又关上,转过身,紧紧的把她抱进怀里,“再坚持坚持,很快就在一起了”,这话像是在安慰自己。
孔意从紧箍的臂弯里抽出手,抚在他背上,拍了拍,“嗯,我知道。你注意安全,别跟人打架。遇到事,快跑,要命不要钱,啊”。
听到她故作成熟的叮嘱,乔晖笑了,“行,我都听你的”。
还是送她到路口,没到校门口,怕遇上同事和学生们,影响不好。乔晖躲在梧桐树后面,看着孔意拎着沉沉的包,一步三回头的往校门走,揪心的难受。
孔意也难过,不住的回头看,看他站在路口那边的那棵大大的梧桐树下,冲自己挥手,让自己快走。隔得远了,又是近视眼,压根看不清他的脸,慢慢的,连轮廓也看不清了。狠狠心,进了校门。
学校的围墙是镂空的花砖,进了校门,沿着围墙,向那个方向快跑,透过花砖上的洞,看着那个人还站在那里。
两个人就这么定定的站着,都站了好久。
晚自习的预备铃响了,孔意不得不回教室了,再看他一眼,看他也动了动,大约也是听到了铃声,手里的烟头扔到脚下,踩了踩,向校门方向狠狠的看了一眼,转身走了。看着他的背影,孔意才感觉到手里的袋子勒的手指生疼,也默默的换了换手,向教室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