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兀自钻进宿舍。留小刘愣在院子中间,晃了半天神,钻进厨房去了。
说是宿舍,也不过是几个废弃的车厢,凿了窗户,扯了电线,铺上床板,就算是宿舍了。平日里还好,顶多算是冬暖夏凉。下起雨来,就好玩了,雨点打在车厢铁皮上,咚咚咚如敲鼓。
乔晖不嫌简陋,这样倒也好,一个车厢住两个人,也省的自己去住大通铺了。乔晖和红柳住一起,红柳敬着乔晖,知道他爱干净,平日里也很注意。两人相安无事,一起出车,一起过日子,感情说不上多深厚,但也不浅了。
乔晖掸了掸床上的沙土,包扔到床头,坐下来。等了好一会儿,听到小刘外面喊吃饭,愣了一会儿,才走出去。
小刘端着两个大碗,看样子是刚扯的面条,浇上厚厚的肉卤儿,香喷喷的直冲鼻腔。院子里,随便找了个台子放下,乔晖找了个废弃的轮胎当凳子,坐下,接过她递上来的筷子,啥也没说,低头就扒,确实很饿了,面条真是香。
“小刘,锅里还有吗?给我也来一碗”,红柳放下麻将,抽着烟,走过来,在乔晖对面坐下。
小刘“哎”了声,脆生生的,转身麻利的去了厨房,又端了个大碗回来,手里还夹着两瓶啤酒。瓶子上滴滴答答的水珠儿,看样子,一直放在井水里冰着呢。
“谢谢”,乔晖伸手接过来,没接酒起子,后槽牙一咬,瓶盖就飞了,跟红柳碰了碰,咚咚咚咚灌下肚去。
红柳今天手气好,赢了钱,高兴的眼睛都瞪大了。“哥,明天一趟活儿,喀什英吉沙,走不?”这么远的路,虽辛苦,钱赚的也多。毕竟年轻,休息几天就缓过来了。喀什不算近,满打满算也要5000公里,两个人,起码开四天,乔晖心里算了算,觉得可以。
夜里,躺在小床板上,红柳已经打上呼噜了。乔晖又睡不着了。
这两年,落下了毛病,守着孔意,哪儿哪儿都困,闭眼就睡。车在路上,也行,睡不熟,但闭着眼也算能睡着。可就是这光床板,怎样都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烙饼,脑子里走马灯似的想事情。
有时候,自己也累。出车八九天,吃不好,睡不好。回到站里,别时候倒还好说,就是自己晾衣服的时候会走神,要是早点娶了老婆,找个人给自己做这些活儿,就轻松很多了。像小刘……
乔晖枕着胳膊,伸脚勾过来毛毯,盖住肚脐。毛毯柔柔的覆盖着自己,痒痒的。乔晖心里想着孔意白白软软的胸乳,心猿意马起来。
出车。
小刘给准备的很充分。乔晖一上车,就觉得车上不对劲。干干净净的,不是红柳的风格。暖壶装满了热水,缝隙里都刷的干干净净。后座上摆了个纸箱,乔晖探身过去翻了翻,苹果、黄瓜都洗的干干净净,炒咸菜、炒肉装在大罐头瓶里,煮鸡蛋都剥了皮,还有一盆沥干了汤汁的五香花生,一掀盖,浓郁的花椒味儿。
乔晖摇了摇头,这人情,不该欠,欠多了,怎么还人家。
红柳一边系着腰带,一边上了车,看到这些,“嘿”了一声,意思都在这个音调里了。
乔晖乜他一眼,打着火,车动了,缓缓的开出站里。后视镜里看着,小刘站在那里看着。
红柳也看到她了,转头说:“哥,你说,娶个这样的媳妇怎么样?”说罢伸手去后座捞了个苹果,吭哧一口,“人家连你吃啥喝啥都准备好了,知道你爱吃花椒,啥菜都抓一大把。”
乔晖没出声。他自己根本不喜欢吃花椒,他可能天生就是只野兽,视觉、听觉、嗅觉太过于灵敏就罢了,舌头还特别敏感。一粒花椒在别人那里,可能压根就没有感觉,在他这里,放大十倍不止,从舌尖麻到嗓子眼儿。可是,孔意喜欢吃这个。食堂周四下午,有手撕包菜,炒这个菜的,是老李的媳妇,嫂子来自东北,炒这道菜,花椒辣椒都是用大铁锨。孔意赞不绝口,还专门举着筷子翻找花椒壳,眯着眼睛、皱着鼻子的去感受。孔意介绍经验说,这时候,要是再来上一口冰镇的雪碧,气泡在舌尖上跳跃,又麻辣又凉爽,那别提多爽了。
想她的时候,乔晖觉得看不见、摸不着,抓心挠肝的难受,想快速跑起来,拥抱空气的感觉也算一种感觉。再想的狠了,呼吸都不顺畅了,想大喊大叫。想有武侠小说里那种一跳就到家的本领,可惜,都没有。
那…也只有这个感觉,可以迅速的找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