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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子瑜也是不解其意,客气道:“慕女侠客气了!请讲。”
“请问霍掌门,鲜血若流出身体,可会始终保持着鲜红色?”
霍子瑜实在没想到堂堂“医武双绝”的慕清玄会问出这么简单的问题,笑道:“自然不会一直是鲜红色的。时间久了,会呈深红色,甚至黑色。”
“哦?那再请问霍掌门,鲜血变色要多久呢?”
“至多不超过六七个时辰。”霍子瑜话既出口,便恍然大悟,目光滑向一旁已经面如土色的苏升。
慕清玄一副受教的样子,笑道:“是了!蓬莱阁师兄定然是记错了时辰,不然,前日傍晚到如今近二十个时辰过去,衣衫上的血迹怎还会鲜红依旧呢?”
群豪中不乏心思转得快的,听慕清玄说罢,目光如电射向苏升——
这人一路从蓬莱阁逃来,若真如他所说,屡遭巫紫衣的追杀,好歹命大活了下来,生死大事还会记错?年纪轻轻的,除非被吓昏了头,不然三两日内的事儿都能记错了时辰?
就算是被打打杀杀吓破胆了,可他这会子又是惊恐又是躲闪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更有人想到:且不论蓬莱阁这事儿是真是假,且不论是不是巫紫衣做下的,至少,眼前的这个“蓬莱阁弟子”苏升就大有蹊跷!
思及此,众人不由得后怕起来:幸亏刚才没被这小子哄骗着对巫紫衣下了手,否则,真得罪了凌云门,天晓得这些“山猫野兽”、“非我族类”会如何报复……
此时此刻,这些常常自诩为“大侠”“名门正派”的人,所思所想,无不是自家的性命与利益。他们更加感激方才开口劝架的闻人缙,以及机变戳穿苏升的慕清玄,怎么看闻人公子和慕女侠都是一双璧人,无比的般配。
绍筝可没他们这份闲情逸致。
师父以机智聪慧点破迷局,挽回了峥云派的名声,她看得清楚,更在心中由衷地佩服。但是,为什么之前会有闻人缙的存在?
她依旧不喜欢闻人缙,哪怕闻人缙是大殿之中少有的几个明白人之一,她还是反感他涎皮赖脸的模样。
在别人的眼中,闻人缙之嬉笑诙谐,师父之机智含蓄,相得益彰,即便是事先说好的,也不会配合得如此默契。这就叫做“天衣无缝”吧?这就叫做“双剑合璧”吧?
绍筝绝不会用这么肉麻的词汇来形容师父和闻人缙的关系,可眼前的这些人,每一个的眼中都明晃晃地写着这些词汇,仿佛为峥云派掌门庆了寿,下一件大事就是喝峥云派和九兵山庄的喜酒了!
绍筝心中极不痛快,他深深觉得闻人缙那糟粕货立在师父身边,玷污了师父的仙人之姿。
峥云山脚下,缓缓西斜的日光将两道倩影徐徐拉长。一白一紫两名身形修长的女子并肩而行,一众随从远远跟随着。
“今日之事,确实是峥云派慢待了贵客,还请巫姑娘大人大量,莫放在心上。”慕清玄语声朗朗。
巫紫衣没接话茬儿,微微侧头,眼波流转,流连于幕清玄光滑细腻的脖颈和弧度美好的下颌上,半晌方道:“邪魔外道,早习惯被如此对待了。”
慕清玄哑然一瞬,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
又并肩走了一会儿,眼看官道就在不远处。有些话,此时不说,不知何时还有机会再说……
巫紫衣心中微酸涩,道:“有一句话,还望慕姑娘能思忖一二……”
“请讲。”
巫紫衣侧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过头,抿了抿唇,方道:“今日种种,慕姑娘也见到了。你是明白人,峥云派如何,尊师如何,心中自有计较……”
慕清玄闻言,皱眉,却也轻“嗯”了一声。
巫紫衣这才有了些底气,续道:“如你我在昆仑山所见,这世间恐怕要有大变故……慕姑娘,与其屈才于峥云门下,不如步出峥云,你我联手,做一番大事吧!”
慕清玄微惊。
巫紫衣趁热打铁,“慕姑娘的来历,我能猜到几分。难道你不想破碎虚空,重返……你的来处吗?”
“你……”慕清玄这回则是惊愕了。
巫紫衣柔婉一笑:“你不必诧异,我活了几百年,不是白活的。”
继而肃然道:“祸患不除,你、我,包括天下所有想要有所突破的人,都是空做幻想。这就好比无水之鱼、无土之树,我们再拼命努力,这个天地间也没有可供提升修为的养分了。”
“巫姑娘,你的好意,我懂,也心领了……”
慕清玄遥遥凝着峥云山至高处天枢殿的殿脊,目光深邃:“师父他老人家,无论他是怎样的人,都是教会我一身修为的人;峥云派无论是怎样的门派,都是我举目无亲的时候收留我的地方……”
她说着,眸子转回到巫紫衣的脸庞,又柔软了几分,叹道:“我终究是不能割弃他们的……”
巫紫衣心头又是一酸,只想拂去她眼角眉梢间的忧愁,却又生生忍住了。
“慕姑娘,你可知,你与我,性子是同一类的?”巫紫衣勉强挤出笑意道。
“怎么讲?”慕清玄奇道。
“如你所说,无论他是怎样的人,到底,他曾经对我很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