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梦起

喘，但还没到上气不接下气的那种。

    他最后还是妥协了，就说在这等她，如果再过两个小时不见人的话他就报警搜山。

    那丫头黑漆漆的眼珠子硬是多了几分犹豫，他正想要不要趁热打铁再要求些什么，人反倒先笑了，看着他莫名其妙却又在心里记下这个笑来。

    就像降世于长白山的天神一般，纯洁，不忍打碎。

    临走时她说了那么一句话，一句让他回答不下的话：

    “这么说，你会等着我吧，接我离开。”

    之后她便走了，淹没于纷纷白雪之中。

    他起火温了酒，小小一嘬，却被呛得咳嗽不止，勉强稳住，却不知何时雪停了，雪面留有一串轻轻的脚印，他收了东西，抬脚跟了过去。

    小丫头脚程快，才不到半个小时，就是他提快了速度也看不见人影。

    包里的东西太重，她拿出了些矿泉水，扫了扫石头上的雪，摆高了些，一会回来再取。

    望着看似很近的山顶，她笑着，雪又稀稀疏疏落着，抖落在肩上的雪，她拐了个弯，左边的道看似要好走些。

    张大爷分开之前给她指过路，不过还是太远了，她想拼拼看，能不能换条道，好快一点。

    雪里不再是沙石而是黑土，黏在鞋上平白增加了好多重量。

    她捡起石片刮了刮。

    如果生命是一场游戏，那么她现在便正处于这个游戏的转折点。

    很清晰的感觉到脚下的东西晃了晃，不像是稳固的地，而像是一截干枯的树根，刚发出喀喀两声，林归便立马停住了，尽最好调节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身体轻一些。

    安静的片刻，是死神给她的宽容。

    耳边的风刮得后脑勺疼，她是面朝上掉下来的，眼睛要睁不开了。

    这一生，虽然才过去十八年，但是，她是想过自己会怎样离开是个世界的。六岁以后的日子过得太累了，一个人缓缓的在世上行走，身边所遇见的人，她的经历倒是碰上了多个世上的百分之零点零零几。

    总觉得自己会是磕药死的，或者在屋子里一个刀片往手腕上一划，安安静静的离开，是她对自己最后的一份仁慈。

    她眯着眼，黑乎乎的一片，风雪刮过又不停留。

    光，猝不及防的降临。

    林归努力睁眼，想看看在她上方的人的模样。

    一双眸子冷淡空灵，背上一把古刀，藏蓝色的连衣帽，明明是一个极其消瘦的身影，却让她觉得，力量从他伸来的手蔓延开，似乎要将林归整个包围着。

    眼睛还是不能完全睁开，只不过，眼前的一切清清楚楚。

    你怎么来了？

    你不该在这里的……

    张起灵！你来晚了啊！

    抓住旁边的石头，你不能跟着我一起掉下去的。

    你听见了吗？

    她朝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白皙的手，骨节分明，食指和中指奇长，风雪从她的指间刮过，那是她追逐了很久的梦里的主角。

    猛地她拼尽全力收回手。

    “滚！”

    一字出口，林归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缩紧，眼泪是冰冷的。

    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自己不想的，可是，他不能跟着她掉下去啊。

    不清楚下坠了多久，但是这个山崖肯定很高，理智告诉她，只要下落到底，那么是必死无疑。

    不能，至少他不能。

    长白的雪冷，山崖下肯定荒无人烟。她并不害怕孤独，其实他也不会在意，毕竟活了这么久，能陪伴的人少得可怜，可现在，现在有人能陪他很多年，而她，自从那个人走了以后就没人能陪了。

    意识渐渐的模糊，她已经看不见了，感受着风和雪，还有宁静时空里的一句：

    “我在。”

    他不可能说这样的话对吧，这肯定是自己的幻觉。

    这是林归失去意识前最后的一个念头。

    但，还是希望，他说了，告诉她，他在。

    手脚冷冰冰的。

    她似乎还有一口气。

    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那果然是一个梦而已。

    林归缓缓的坐起，先是低头打量了自己身上的伤。

    小腿似乎被什么刮到了，挨着骨头，抹了抹头，额前似乎也有一道口子，心脏遭受了猛烈的撞击，有一口血闷在肺处……怎么看怎么死定了。

    只不过，她好像没感觉到疼？

    慢慢的站起身，即使牵动着全身的肌肉依然感觉不到半丝疼痛。

    自己应该是死了的，就是死相有点惨。

    抬头时，她却愣在原地。

    一扇铜门。

    四处火光暗暗，但看得出悬在门上的枯藤。

    四处的雪也不见了踪影。

    “你们小年轻不就流行穿越啊什么的吗？给你个机会你会怎么做？”

    这是脑子里，第一个念头。

    给我这个机会，我会怎么做？我要做什么？我该做什么？

    林归慢慢的走进，触感真实，慢慢的推开，四周没了火光，一片黑暗。

    往前跃一步，头却重重的磕到什么东西，她伸手揉了揉。这才发现，她似乎是一个躺着的姿势？身体感觉也还不错，再摸摸那些伤，也完全没了踪迹。

    我要去看一看，他的世界。

    这是她对那个问题的答案。

    使了很大的力气才推开压在上方的东西，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在回荡着，那个空间看来不大。而那似乎是石头，好像被摔碎了。

    棺材？

    她脚上没穿鞋，踩在石头铺的地上不免有些冷，再看看她刚刚躺的地方……

    一口石棺。

    不得不说，就算她性子冷淡，碰上这样的事大罗神仙也冷淡不起来。

    四周的确不大，而那棺盖也是真的碎了，磕碎了一只角。

    四角立着同样的样式，看着是蛇，不过是两个头的，盘旋着，吐着信子。

    制作却是精致的。

    再看看四周，棺材前有一个小炉子幽幽燃着青火。

    墓室的门……没门。

    走出去，

    是漆黑一片。

    她倚着墙，自己走路声响不大，但是能确切的听见脚步声正在靠近，像是有很多人，或者，不是人。

    左边摆着一口石棺，在角落处，在这样大的一个空间里，极其不显眼，石棺开着盖子，那里面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看看，这墓主人也太抠了，黑黢黢的，感情是舍不得那点灯油钱啊。”

    还看不见人，林归一动不动靠着墙。

    黑漆漆的，不是为了省油钱，而是为了让人注意不到这个墓室四个角的棺材。墓室原本就空，特别是正中间，除了一个台子，就没别的东西。

    “你说，就真的会有四个眼睛的人吗？”

    还是刚刚那个人，不过倒有人回话了。

    “相传晋文公，项羽，高洋，唐后主李煜就是重瞳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呀呵，倒还真是，要是让我们找到了主墓室可得把那家伙拉出来看看，可让人稀奇了。”

    又有个男人接话：“王胖子，这可是人家的墓，小心人家一个不爽就把你神不知鬼不觉的灭了。”

    胖子哼哼几声：“关你屁事，狗拿耗子你在这多管闲事。”

    那男人憋着一股闷气，却被领头的人给拦住了，愤愤不满地收了回去。

    林归倚着墙，自己似乎能在黑暗中看清那么一点点，至少看得见四角的石棺，又怎么会认不出来的人是谁呢。

    只是，她现在不敢动。

    那个人没背着古刀，手里却握着什么，静静的走在胖子的身侧。他听觉极好，虽不知道看不看得见自己，不过林归知道，只要她发出一点声响，一定会被当成一个粽子被对半分开。

    虽然，自己现在似乎的确是一个粽子。

    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那么重的棺盖子，人怎么能凭一己之力推开。

    吴邪试着点灯，却始终点不亮。

    空气里水份含量太高，火折子根本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