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显然不清楚他和江月照已经离婚了,理所当然的道出了“丈夫”二字,顾城根本就没留意到,他整个人都被曾卿如去世的消息冲击得找不到魂魄。
好久好久,他才缓过神来,深深呼了一口气,“我马上过来。”
他到医院的时候,主治医生和各科医生正好给曾醉墨会诊完毕,鱼贯从无菌病房里出来,所有医生都“全副武装”,无菌服严严密密地从头包到脚。
顾城见到此景心里一沉。
他上一次随江月照来看曾醉墨的时候她还不至于被推入无菌房,无菌病房一般都是给准备移植的病人使用的,而曾醉墨没有找到合适的骨髓,那么进这个病房只有一种可能,她的病情已经很严重很严重了,为了保命,不得接触到一点点病菌。
打头的医生拉下了口罩,冲顾城点了点头,顾城认出这是曾醉墨的主治医生边医生。
他向顾城走来,走近了,顾城以为他会讲曾醉墨的病情,没想到他说:“家属签字的部分我开特例帮病人解决了,你试试看能不能联系到江小姐,将一些通知书送过去让她补签。”
顾城闻言心里微惊,边耀楠话里话外的都透露出他对他和江月照离婚的事情知情,可外人绝不会知道的,他是怎么晓得的?
没来得及细思,就听边耀楠继续道:“她现在已经醒了,知道你来了,想要见你。”他顿了顿,似乎接下来的话语很难说出口,“病人以后清醒的时间会越来越少,如果可能的话,在顾先生的能力范围内,能把江小姐带来见病人一面的话最好,不行的话,你代替江小姐见她一面,也好。”
边耀楠言尽于此,仿佛是出于医者仁心多说了后面的那些话,可顾城却心惊的看到他的眼里藏得很深的悲伤。
这……真的仅仅是出于医者仁心吗?
顾城换好衣服推门进去,曾醉墨的确已经清醒了,整个人浮肿又虚弱,身上不知道插了多少管子,各种液体进进出出,看得顾城心里沉重不已。
曾醉墨见到他却笑了笑,“姐夫。”
这一笑驱散了病房里的所有阴霾。
“感觉好点了吗?”顾城走近问。
“很好。说实在话,非常好,因为我又一次捡回了一条命。”曾醉墨笑着真心说道。
顾城扯出一个笑来,是真的心疼她,她和他的妹妹泉青一个年纪,经历着的人生却是天差地别。
“姐夫,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进来吗?现在不是探视的时间,按理家属不能进来探视,可若是等到下午3点,我不知道我还醒没醒着。”
顾城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你有话跟我说。”他肯定道。而且这番话,十有八九和他们俩之间唯一的联系有关。
——江月照。
“没错。”曾醉墨让护士把她的床摇起来,撑着坐了起来。
“姐姐前段时间,来过我这里。”
顾城闻言目光一缩,没说话,静静的等她说下去。
“她给了我一份股份转让书,将她名下江氏所有的股份全部转给了我。”
“你是她妹妹,应该的。”顾城道。
曾醉墨看着他,嗯了声,然后让护士将柜子里的股份转让书拿出来,递给顾城,“你仔细看一看。”
顾城不明其意,犹疑地接过,从头看到尾,目光落到最后一行的时候,他一直平静的脸骤然面色。
这份股权转让书的附加条例是:
如果曾醉墨去世,所有股份归到顾城名下。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顾城震惊的盯着那张纸久久无法回神,直到曾醉墨幽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很乐观,我很努力地想要活着,但实际情况就是我活不长了。”
顾城启动双唇想要说些什么,被她阻止了。
“这是一个医学上来讲十分肯定的事实,我当然也盼望奇迹,但奇迹只会降临在一个人身上,对于其余的千万人,只是空谈。”
曾醉墨冷静地,甚至近乎冷酷地说着这一切,那样的审视,仿佛说的不是自己一般,这个时刻的她,身上闪着江月照的影子。
“所以姐姐的股份,明面上是转给我的,实际上,则是转给你的。
“姐夫,姐姐很爱你。远比你想象的,更为爱你。
“你怎么会答应跟她离婚?她一定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