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所谓命运

兴许两千米的距离，她看见神明不屑的双眼，那似乎是被裹尸布缠绕着的脸庞。

    奥丁举起的右手停滞在半空中，光芒闪烁，他召唤出那杆神枪，昆古尼尔。神话之中百分百必定命中的神枪，强大至极的因果律武器。哪怕是强如尼德霍格那般的存在都会被这把枪贯穿。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挡他的冲锋。

    他是世间最锋利的长矛，却没有最坚固的盾牌来抵御它的进攻。

    八足神骏躁动不安地踏碎身下的泥土。混凝土裂开的缝隙中无数的树根迎风而长。大风吹过了这座摇摇欲坠的城市，暴雨下的越来越大了，仿佛在预兆着什么。

    预兆着.......某些存在的葬礼。

    男孩像是感知到什么一般神经反射将头扭过去，瞳孔收缩如麦芒，针尖般大小的瞳孔接收到了那最为绝望和痛处的光线。心脏冰冷肌肉收缩，血管中流淌的是南北极的冰锥。

    小天女，何灵书？

    她们......她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文用尽全身力气怒吼：“快跑！！！！！”

    他不知道自己是吼给谁听的，纵使他已经快要成年。而对于一个成年男性浑厚低沉的嗓音基本是标配，但嗓门再大好像也传不到两千米的对面。

    这条路隔绝了他与她们。彼岸花狂妄地在幻梦中生长。这是最为绝望野蛮的场地，那些白面具轰然站起，地面龟裂露出伤痕累累的肌肤。一条接着一条沟壑开裂，扎根在大地上。

    那恢宏的交响曲响彻天地，那些命运，就像一列列行驶在铁轨上的列车，驶向命运的终点。

    苏文记得，网吧老板曾经说过一段很丧的话。有些事情来了就来了想挡也挡不住，你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们到来，夺走你所挚爱的一切。这句话丧到苏文想给老板抽烟的嘴打歪，因为这一切都太过消沉。

    好歹，还要反抗一下啊。

    昆古尼尔的枪口对准远方。命运的丝线由白色的英灵们编织串联。那些丝线链接起枪尖与少女们含苞怒放的心脏。那一切命中注定已经降临，葬礼即将完成，枯萎凋零的花儿们散落花瓣，无声地见证一切。

    苏文的脸庞狰狞而可怖。他冲开无数死侍的包围，浴血奋战而奋不顾身。他竭尽全力想要冲到那两千米的远方，可无论如何都绝不可能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回到那条大道上。

    只要，只要再快一点就好了。

    苏文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速度暴涨。可他的身前尽是白色的浪潮。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声嘶力竭，无力一遍遍侵入他的脑海，告诉他他什么也做不到。

    奥丁投掷了那命运神枪。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轨迹出发。昆古尼尔沿着丝线飞奔出去，离弦的箭已经发动。

    苏文见到那条白色丝线的必经之路，不死斩挥动斩开一片片的死侍，义无反顾冲到了昆古尼尔的必经之路上，企图用自己的身躯阻挡那死亡的冲锋。

    无法言喻的冰冷朝着他飞速前来。奥丁的面具上像是被勾勒出片刻的弧度，嘲笑凡人的愚昧无知。

    真是......愚昧无知啊。

    苏文的面庞戛然而止，像是上了发条但已经停滞下来的人偶僵在原地。那杆神枪穿过他的胸膛，没有带起一点波澜。昆古尼尔没有命中他，卷起的风压推开一片又一片白色死侍，撕裂了沿途经过的所有阻挡，朝着必定命中的目标飞去。

    “不可名状.......者。”奥丁低沉地说道。这一刻苏文浑身颤抖，这一刻他才醒悟，奥丁不扔那杆枪的目的是因为他根本锁定不了自己！！再强大的命中率都是建立在能够锁定对方的基础上才成立。昆古尼尔也需要一个目标才能必定命中，而出于某些原因他根本成为不了那个所谓的“目标！！”

    根本就不是灵书在干扰他的锁定！她骗了他！！！奥丁根本不是来杀他的，他那果断的出手，昆古尼尔的瞬间锁定，奥丁是为杀小天女和何灵书而来！

    奥丁！

    苏文眼眶欲裂双眼充血地看着那杆神枪缓缓飞向远方，这一刻他的背影被奥丁的阴影所遮盖，弱小如蚂蚁的凄冷。

    “所以我说心理辅导是必要的吗。”灵书的声音缓缓浮现，身穿黑色短裙的小女孩虚弱地靠在他的背后，“这是公平的交易。得到了力量什么的，就要用相同等价的物品去交换。你总得付出点什么，才能拿到。”

    “力量。”

    “你骗了我。”

    苏文的声音嘶哑，声带像是刚刚经历了一次毁天灭地的天灾。

    “我没有骗你啊。我也很想帮忙的。”灵书将苏文的“视线”强行扭转到前方，一面立起的结界挡住了昆古尼尔的进攻。但仅仅只坚持了一会儿就以失败告终。破碎的声音中昆古尼尔继续前行，每一滴雨都像是谁在流泪。

    “为什么......为什么？！”

    “你不是说我拿到了这把刀就可以逃离这里了吗？！你不是说我足以离开这里，那为什么她们会进来？！”苏文捏紧双手再次奔跑。即便他的速度再也无法追上那逝去的流星。

    “我说过，奥丁是来杀你的。”

    小女孩幽幽地叹气，苏文的内心截然凝固。那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有了心爱的玩具的小孩，立在暴风雨中无助地哭泣。

    曾几何时也有过像他一般的男生如此狼狈地逃离。在那个雨夜下，所有的命运都在发生。神明来了，带着他必定命中的神枪碾碎了他们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