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吗?”昂热问道。
“时之笛发行的时候只在老任家的任天堂64和NGC上可以玩。我没有钱,就只能去找有钱的同学家里蹭。碟是盗版的,我家楼下有个老板专门卖这些。我攒了很久的钱才买到,每天放学回去就盯着那块能跟蚂蚁比大小的屏幕。画质不是很好,很模糊,林克的模型像个绿豆糕,又短又挫。”苏文双手合十撑住自己的下巴,“每次我登录到了界面又很舍不得打开游戏,每次按键就停在了主界面上,听着这个旋律慢慢播完,看那头老马在色彩单调的屏幕上走过平原,才慢慢按下按键,进入时之笛。”
“那个时候的梦想就是赶紧上完学,能有个舒服的地方可以让我一辈子无忧无虑地玩游戏。我还想玩一千遍塞尔达,看林克和塞尔达公主相伴在一起,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光。
“长大了面临高考没有时间再去碰那些老古董。可能没有了小时候的那种总也用不完的精力和动力,长大了还想要在找回小时候的笑脸和记忆,却发现怎么样都找不到他们被藏在哪里了。”
“看起来充满了遗憾啊,苏文。”昂热微微笑着,他的容貌显得有些苍老,笑起来时脸上有着如刀刻的皱纹,慈祥就挤在那些皱纹里,让昂热充满了长辈似的和蔼,“如果我没猜错,你的那个同学家,是叫何灵书吧。”
“啊......啊?”苏文结结巴巴,支支吾吾地,有点想找个地窖钻进去。
“毕竟是报备到了我这里的情况啊,我可是力排众议才帮你保留了这一权利。”昂热挽起袖口卷在手臂的半腰处,露出那壮硕的肌肉线条。
难以想象这个白发老人的西服下隐藏着的竟然是可以硬悍冰山的力量。
“年轻人真好啊。和她在一起了?”
“.......是。”苏文很想捂脸。提到她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些害羞。
“非常不错的一段恋情。”昂热将茶叶倒入陶瓷杯中,上面是栀子花的纹路,沁香满溢而出,“试试吧。罗汉果泡的茶,是学院里的茶艺爱好者种的。当做礼物送给了我。”
“校长您很爱喝茶?”苏文看向那一排玻璃柜,用着名贵木材制成的托架,金黄的锁,里面放置着如宝物般供养的茶叶,装在罐子里与世隔绝。
“一点个人爱好,谈不上爱喝茶。”昂热又坐在了那张沙发上,轻轻背靠沙发,眼神目露精光。
“我收到了执行部部长冯·施耐德地汇报,你和‘守林人’冯思林联手在淘汰日中击败了学生会和狮心会组成的联军。”
“是。”苏文点头确认。
“我收到了由约书华教授在昨天夜里提供给我的档案记录,你在首次血脉觉醒的时候,将绑架你的混血种.......全部杀死。”昂热抽开红木桌底的一层隔间,从里面取出来一份资料。
“是。但更确切地说他们是死侍。”
“你已经明白了死侍这个概念?”昂热没有多少波澜起伏,一如那杯放在桌面上纹丝不动的茶。
“约书华教授提前给我发来了很多资料,其中有提到过这个概念。同时也提到了将我血统觉醒后所做的事给隐瞒了。”
“混血种拥有龙类与人的混合血脉。其中存在一个重要的标准,临界血限。一旦龙血的比例超过了这个阈值,那么混血种将会不可控地朝着龙类那一方面完成转变,最终堕落为没有理智的死侍。”昂热的语气很平淡,陈述着一个事实般,“你在觉醒的当天就斩杀掉了那些死侍,更加说明了你的非凡。你天赋卓越,也无愧于你的S级称号。”
“我以为校长你会说我就是一头死侍。”苏文缓缓伸出双手,平摊开来。
面对这个男人他没来由地有种信任。有点像是和灵书那个疯癫女孩之间的信任,陌生的,没有缘由。无迹可寻,如同从时间的裂隙中逃逸出来的信任。
“因为你的不寻常吗。这只能说明你是天生的领袖。”昂热笑着摇了摇头,“你不可能成为死侍。”
“为什么?”
“我们曾对你进行过数次观察,对于你身上的血统评级我有非常强的信心。你是天生的S级,但不会是失去理智的怪物死侍。”昂热将胸前的玫瑰花放下,插在了花瓶中。
“没有感到疑惑吗,在你进来我办公室的时候,我询问你对那首钢琴曲所感觉到的意境?”
“有些疑惑。”苏文如实点头。
“一个内心强大的人是心如止水的求学者。你的心很平静,就像一潭古井的水面。但不是北极圈中那霜冻的冰面,那固然是另一种心境上的平静,却充满了不近烟火的冷漠。”
“你的内心很强大,却又谦虚行进,对周围一切充满了好奇与渴望。换句话而言,就是适应性很强。”
“只有内心强大的人才是真正强大的人。”昂热委实像个语文老师或者是班主任在给苏同学开德育班会课,“支撑你走完自己的路的,不是片刻燃起来的烈火,而是嵌在骨子里的骄傲。像是腰间里挂着的那块黄金怀表,只是收敛和低调,无人知晓,却依旧是你怀抱着的那块黄金。扛着一身十几公斤的行头还能面带轻松地走完自己的路,内心平淡看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苏文沉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当然,刚经历完战斗你也肯定很累。我的办公室你可以随时进来,想听哪首古典曲就直接取胶片放就好了。”昂热忽然话锋一转,如同刚扛起MG42机枪准备冲锋就宣告了二战结束一般,“适当的放松是很重要的。你的表现让我非常满意,因为你就是当之无愧的S级。”
“但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一直觉得这世上的人只有两种死法,一种是一个人扛着所有默默前行被负担压死。”
昂热忽然从一旁的办公桌上拿起了一根雪茄。古巴产,但不知道是哪个牌子。
“还有一种是帮着别人抗着所有走自己的路的,然后也被压死了。”
雪茄点燃,烟雾弥漫再接着扩散。隐约间从满溢的白色迷雾中,苏文听到那悠扬的笛声,吹给墓葬群的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