岿然不动。
不过曹征这一跌也吸引了曹操的注意力,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撇下曹植,曹操弯腰伸出手掌,拍了拍曹征的小脑袋。沉吟半晌后,他直起身子,对着守在曹征一旁的郭照说道:“孤记得,你与伯益很是亲厚,他还认了你作义姊。”
“是。”不知曹操怎么又想起这茬,郭照低头应道。
“跟子建一样,都是个令人头痛的孩子。”曹操哼了一气,看了一眼垂目抿唇的曹植,继续对郭照说道:“伯益今年也二十有五了,连亲还未结!旁人再莫说孤亏待了奉孝的遗子……你来选选这邺城中适龄姣好的女子,家世、品质亦要俱佳。待孤过目后便为伯益婚配!”
原来是由曹植牵起来的头。
“是。”郭照立刻应下,同时又瞬间记起贾诩的孙女这号人物。
贾如。
*
最近这一个月,郭奕没有来闹曹丕竟是因为春寒生了场病。
郭照去看他的时候,他正在自家院子里精神抖擞地喂小鸡。
一群小黄鸡正叽叽喳喳地围着他转,郭照一踏进门,险些踩上一只。
郭奕身上裹着后棉氅,紧张兮兮的:“姊姊你可别踩着它们,我还指望着它们长大了给我下蛋吃。”
“想吃蛋去买不就行了,”郭照无奈地扯着他进屋坐下,看见碳烧没了又动手加了几块:“你不是病了?怎么又养起了鸡?”
郭奕靠着炉子坐下,悻悻道:“我这不是躲着贾如,在家闲着没事做。”
从未见过贾如的郭照顿时很是好奇:“贾女君常来探望你?”
“唉,”郭奕叹了口气道:“虽是常来,但我可不敢让她进来。”
好端端的少女,被他说成了猛虎。
“贾女君哪里不好?让你如此避讳。”
“姊姊有所不知,”郭奕脸色一变,似乎回想起了骇人听闻之事:“我一看到她,就情不自禁想到贾州牧那张阴沉沉又高深莫测的老脸。”
郭照摇摇头,未说出心中所想。
如若她未记错,曾不吝称赞贾如貌美的,也是眼前这位青年。
从客观的方面来考虑,郭奕虽备受曹操关照,相貌与才学也堪称不俗,他与出身贵族的正统名门士子相比,家世不怎么显赫,官职不怎么起眼,无亲无故孑然一身,脾性也一如他父亲那般古怪。
而他就这么猛不防得到了贾如的青睐,实属众人眼中的意外。
连他本人都这么说:“当真是受宠若惊。”
“可你总要娶妻吧,你这样一个人,总是令人放心不下。”郭照徐徐叹了一声,心甘情愿做起了说客。
郭奕笑了,不含一丝玩味与调侃,反倒是像在安慰郭照一般,浅浅的笑容犹如暖春的晚风,琥珀一样的眼眸一如少年时明亮,他道:“无妨,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可以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他的自述像是出自一个屡经情爱之苦的垂年长者,全然不像个风华正茂的青年,缓缓道出他对世间红尘存有最大的热情,便是逍遥且孤寂地走过余生。
“可是……”郭照一听便皱起了眉,她还想驳斥他几句,却被他抬手止住。她看着郭奕垂眸盯着在温热中一点一点燃尽的木炭,边角渐渐化作白色的粉末,轻飘飘地沉淀在炉底,没了光辉。
还记得他上一次这般说时,是婚约作废之后。他说荀氏的女君已有了意中人,他无意作梗阻挠,安安静静等对方退了婚。
虽然这桩婚事曾是郭嘉最大的遗愿,可他还是笑着让步了,自此与荀氏女君以兄妹相称,不灭两家情谊。
“实不相瞒,”如瓷人儿一样坐着的郭奕突然动了动,十分心虚地触了触温凉的鼻尖,中气不足地说道:“早先时候想着二公子的事情,考虑着若是能在立嗣一事上得到贾州牧的支持,四公子那边便是十个杨修与十个丁仪都不需放在眼里了。于是……”他说完后干咳一声,试探性地瞄向郭照。
“于是就有心与贾女君结交,结果失算,先把自己坑了进去?”郭照深深回望他一眼,顺着他心中所念说了下去。
郭奕听后猛点头。
“姊姊你是体谅我的吧,我总不能为了二公子把身也给卖了——”他自艾自怜地叹息着,期待着获得些许同情与宽慰。
见他又开始不正经,郭照干脆睨了他一眼,道:“以你的聪慧,你认为你与子桓,我会舍谁保谁?”
郭奕闻言苦着一张脸,妥协道:“那,姊姊你等会走的时候,若是看到贾如在外面,就说我吃了药昏睡过去了,千万莫让她进来。”
“不用等了,我现在便走。”郭照起身,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正待出门时,仰头看到天边薄暮,似乎想起了什么。她侧过身,冷不丁问了一句:“伯益,你心中是否还挂念着那位心仪之人?”
“如今见不着了,倒也还好。”郭奕裹了裹身上的后棉氅,轻描淡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