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老：红颜怨

看来那繇山沼泽确实臭，不然相柳为何这样喜爱这个小小的湖泊？修远不禁失笑，这条万年老蛇真像个小孩，快乐极简，幸福极易。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星月之下，修远隐约中听到上游一个女声细细唱着，琵琶之音低低转转，婉婉悠悠。唱声清细，乐音悠扬，此情此景尽显凄凉。

    修远叫相柳上岸，沿着湖水往上走了一段路，便见水畔灯红人挤，水中几艘装饰得优雅又不失华丽的船上有人在饮酒对诗，有人美人在怀不胜酒力，十几个身姿轻盈曼妙的女子在翩然起舞，两畔是口哨声起哄声赞赏声此起彼伏，一声盖过一声，热闹非凡。

    忽而修远又听到那阵琵琶音和唱声，“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唱声越来越近，虽低扬婉转，但在这热闹嘈杂的人群中还是有人听到了，并大喊“鬼船来了，快跑！”

    便见上游缓缓飘来一艘扎着白花，拉着白灵，点着白烛的船。刹那间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动作却很熟练，一个个飞快上岸。连那醉酒的男人都似饮了醒酒汤，跑得比舞女还快。

    修远随手抓住一个中年男人，问“这船怎么回事？”

    男人挣脱不得，就匆匆解释了两句“传闻这女人被抛弃了，就投江自尽，成鬼了专在月圆人多的时候出现唱歌。”

    “明知月圆人多它会来，怎么反而还聚集呢？”

    “它不害人啊，但毕竟是鬼，大家都怕又爱玩，只能等它来的时候给它让路就行。”

    修远放了男人，转身看向河里。只见那河中已无人影，那艘灵船无人掌舵却能缓缓划行，船里的女声仍旧唱着，比那韬河水还清冷瘆人。

    幽都这么无能，孤魂野鬼都不管了？修远想着，就带着相柳飞上那艘船。岸上的人见那船连人突然消失不见，就惊呼着一溜烟跑了，霎时间人潮挤挤的两岸连根头发丝都见不着。

    修远上了船，见女鬼犹抱琵琶半遮面，仍在低低续弹吟唱，本以为是个面容丑恶，煞气怨重的女鬼，会突然凑到人跟前就做了个心里准备。未料这女鬼除了脸色惨白，眼睑稍稍有些青紫外，同常人无二。

    连人带船沉至下游的湖泊底，那女鬼才放下琵琶飘着起身，似在带路。修远就跟在它身后，走了几步就见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沉在泥沙中。

    修远打开棺材见是它的本身，便问“你是让我带你上去？”

    女鬼点点头，又摇摇头，跪在修远面前哭道“冤啊，求大人还我公道啊！”

    “下幽都将原由禀告冥君，他自然会有安排还你公道，你为何还游荡人间？”

    “我是地魂，被人锁在这里，只能在这条水域出没，命魂早已去轮回了。”

    锁魂？修远心中诧异，冷冷问“那你便是厉鬼了？！”

    女鬼又使劲跪着磕头，害怕修远把它灰飞烟灭，便说“失魂厉鬼那是找不着自己的轮回身世才成的，奴家知晓自己的却无法前去融入重生之躯，只得是孤魂野鬼了大人！”

    这么说杜若那一魂一魄被人锁着，就是为了让她找不着轮回身世，化为厉鬼？！

    修远陡然捏紧袖口，周身的那股戾气比女鬼的还重，吓得女鬼不敢起身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