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刚刚去拿文件的路上,被陈友安喊住了。
陈友安递给她三个证物袋,“黄千身上翻出来的,说是收藏的姜洛笙的私人物品。”
文文接过来看了看。蕾丝内裤,断掉的发圈……
但是看到第三样证物时,她睁大眼睛。
“得问问了。”陈友安小声道,“如果这就是姜源说的‘屁事’,姜洛笙有绝对的杀害姜清远的动机。”
“师父,这不能是‘屁事’了吧?”文文不敢相信,“再怎么说,姜洛笙都是他的亲骨肉啊!”
陈友安纠正她,“提款机。”
文文突然觉得一阵心疼。
“萧起也在里面?”陈友安压低声音问。
“在。”文文指了指审讯室,“他们两个都在。”
“正好。把他们俩分开审问。”陈友安表情严肃起来,拍拍文文的肩膀,“女孩子交给你。”
于是现在,文文坐在姜洛笙对面,看着她面对着第三件证物,脸色一瞬间变得死人一样惨白。
姜洛笙意识到自己在轻轻颤抖,却无法控制。血液在血管里乱撞着,迷失了方向,撞得她皮肤冰冷,大脑空白,失去了一切知觉。
面前的桌子,桌子上的这张底片,对面的文文,似乎都离她那么远。
她突然分不清这里是审讯室,还是十八岁那年的那个雪天,那栋老房子。
黑白的底片直接成像在她的脑海里。那上面记录的是她地狱般的十八岁生日。一丝不挂的她,制约住她双手的男人的手臂,和冷眼旁观的姜清远狠戾的侧脸。
哥哥说,这是对肮脏的她出生在人世间的惩罚。
八岁,他的家毁了。
他只觉得很脏,目所能及的每个角落,每粒尘土,他的每根头发,每个指甲缝,都脏。
而这样出生的姜洛笙,是最脏的。
那几年,年幼的姜洛笙送给他的糖果,零食,都脏,他统统扔回她堆满讨好的脸上。
十八岁,他亲眼看到妈妈吊在房梁上。
妈妈的身体是冰冷的,但是他的五脏六腑,却好像受着煎炸般滚烫。
那一刻他意识到,原来人间就是地狱。
这个道理,他也要告诉姜洛笙。
他要姜洛笙像他一样,从十八岁开始,便带着被煎炸过的痛,在今后的每一个白天黑夜,挣扎在生和死之间。
他希望姜洛笙最后去死。
她这么脏,本就不该出生。
雪天。老房子。姜清远按灭在她左胸口的烟头。噬骨的疼痛。
“姜小姐。”姜洛笙听到有人在喊她。这声音似乎是来自很遥远的地方。
她感受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一跳一跳的太阳穴。眼前扭曲的一切,慢慢开始复原了。
“姜小姐。”文文又喊了她一遍,语气尽量温柔。
她和陈友安,不忍心把刚刚他们洗出来的照片拿给她,便只给她看了底片。
“你想问什么?问吧。”姜洛笙垂着眼睛开口。
她不想反抗了。
她拼尽全力想守护住这个秘密。
但是这一刻,她坐在审讯室里,却好像当年在老房子里一样一丝不挂。
文文语气温和,避免刺激到她,“这是你的东西吗?”
“这上面是我。”姜洛笙没什么情绪,“但东西不是我的。”
“东西不是你的?”文文问她。
姜洛笙摇摇头。
“它和你的另外两件私人物品,一起出现在黄千身上。”
姜洛笙沉默了一会儿。
她不清楚对方这次是不是又在钓鱼。但这鱼钓得似乎又没有太大意义。
他们不过是一直在找她的杀人动机。现在找到了,何不单刀直入盘问她?
如果不是钓鱼,那底片就是萧起扔的。
她不知道萧起在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样的途径,知道了底片的事。
也不知道萧起是怎么拿到底片的。
姜洛笙觉得很乱,她理不清楚。
总归,如果真的是萧起,那就让他自己解释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姜洛笙依然垂着眼睛,“但这不是我的。”
“姜小姐……”
“文警官,真的够了。你想问什么,我都说。”姜洛笙终于抬起头,眼睛里带了一抹恳求,“我不知道你们从哪里找来的这张底片,但是没必要用这种方式钓鱼我,直接问我就行了。”
文文一愣。
这是演技,还是真话?
她依然咬定底片不是她扔的。难道是萧起?
“姜小姐,这照片是姜清远拍的吗?”
“是。”
“你当年多大?”
“刚满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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