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了……”
长顺忽然湿了眼眶,他还记得那天电闪雷鸣,皇后娘娘九死一生才诞下龙凤胎,产后大出血不止。接生的嬷嬷和御医合计一番,说皇后娘娘产后虚弱,需拿了那上好的人参煮汤喝。偏巧贤妃娘娘也在皇后娘娘的仙居殿,便说她那里正好得了上好的高丽参,差他去取。长顺哪里敢掉以轻心,说自己得了皇上的令,要守在仙居殿。贤妃娘娘恼羞成怒,一巴掌呼在他脸上,骂道:“不要脸的狗奴才,难道本宫会吃了皇后不成?”他只好亲自匆匆去了贤妃娘娘的甘露殿一趟。
仙居殿地处僻静,距甘露殿及各个正殿甚远。这一来一去便耗费了半盏茶的功夫,待长顺匆匆赶回仙居殿时,御医和接生的嬷嬷们都散了,只留了一个贴身侍奉的宫女。贤妃娘娘竟半躺在朱榻上睡着了。那宫女见长顺来了,红肿着眼眶哭道:“长顺公公,大皇子不见了。刚才贤妃娘娘说要吃燕窝,奴婢便去御膳房要了,可是回来的时候发现贤妃娘娘睡着了,怎么都摇不醒……”那宫女吓得腿一直抖着,不像是在撒谎。
手里的高丽参“吧唧”一声掉在了地上,长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是他幼时的至交,他发了誓要用自己一生护她周全,却不料一个不小心便着了坏人的道儿。若是皇上赈灾归来,他只能提着脑袋去面圣了。
长顺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贤妃娘娘手指动了动渐渐醒了过来:“你们这是怎么了,大喜的日子,却哭哭啼啼的,也不怕忌讳!”贤妃娘娘处之泰然的理理鬓角并不乱的头发,瞪了一眼长顺和那宫女。
“皇后娘娘刚刚诞下的皇子不见了!”宫女哭得越发厉害了。
贤妃娘娘也慌了神,抬了手一巴掌打在宫女脸上:“该死的贱婢,丢了皇子可是要掉脑袋的!”
长顺冷冷看着眼前处心积虑演戏的贤妃娘娘,冷笑道:“娘娘明白人,何故作出一副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她先是支走了长顺,接着遣散了众御医和接生嬷嬷,然后又打发了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这一切肯定都是贤妃所为,长顺心里这般想着,越发鄙夷眼前的贤妃娘娘。
贤妃到底是聪明人,直到先皇回宫,打死都一口咬定——皇子失踪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先皇本要治贤妃的罪,却因贤妃娘家穆氏一族是朝中顶梁支柱,当时朝中局势复杂,又没有证据证明此事是贤妃所为,只能将这仇恨记在心里。饶是如此,先皇再也没有去过贤妃的甘露殿一次。
皇后娘娘因为产后大出血,众御医把脉之后说是此后再不能得孕。先皇便命长顺了结了知晓内情的那位宫女,将小公主取名卓凌,派了几位心腹伺候衣食起居,自小便扮作男子模样。
往昔历历再回首一遍,却也如同亲临当日般痛彻心扉,长顺半闭了眼睛,泪水在那经历了世事的老脸上横流。
卓凌见长顺这般难过,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这后宫的太监宫女有好几千呢,她最亲的却一直都是这位对别人严厉对她慈祥的长顺。父皇薨了,在她心里长顺便是威严的父兄,母后殁了,长顺便是慈祥的母后。自她记事以来,深宫的每一个日夜都是这个半老太监陪着她,哄她入睡,盯她用膳,陪她看奏折。她开心了,长顺会陪着她开心,她不开心了,长顺会哄着她开心。这个人如兄似父,给了她人世间最平凡却也最温暖的感情。这般想着,卓凌抬手拿自己的衣袖擦了长顺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切莫伤怀,或许朕的哥哥还在世呢。”
长顺摇摇头,世事难料人心莫测,那偷盗皇子之人又岂能心慈手软,只怕大皇子早就命丧九泉了吧。
看长顺还是愁眉不展,卓凌挤了一丝笑容,强笑道:“长顺,朕答应你,朕一定会替哥哥做好这个皇帝,治理好我大周的江山还不成吗?”
长顺脸上这才有了笑容,道:“皇上可是一言九鼎,说的话可得算数!”
卓凌见他终于笑了,攥了小粉拳头道:“一定一定!”
夜幕慢慢降临了,夜色给整座皇宫披上一件黑色的神秘衣衫。冷冰冰的琉璃瓦下,一座座雄伟的宫殿端坐在地上,俯瞰着人世间的悲欢疾苦。透过绿纱窗,隐隐可以看到某一个殿内,一个瘦小的身影端坐在案几前,手捧了奏折细细查阅着。身边一位半老太监一会剪烛花,一会添茶水,来来回回忙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