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他知道了。
他没走上前,脸色黑的很,殿中死一般寂静,每个人的呼吸都能听的真切。
“原是……”他的声音有些低哑,没了往日的温和,也听不到半点魅惑,“原是为了杀我啊……”是他可笑了,她一高高在上的神,又怎么会看上他一魔族。他来的真是不早不晚,刚刚好听到这寒心酸鼻的交谈。“杨梅……新鲜着呢,快些吃了吧。”不敢看她的神情,他扭头便走的没影。
灵乩来不及扶住床沿,一屁股瘫到地上,收不住的泪珠,终于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琷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却怎么使劲也拉不起来。
他终于知道了。
——
宣庆殿
死刑犯的最后一天该怎么过?他没有读过这本书,原以为,只要有她护着,他这辈子都不会上法场。可如今,她要杀他。
困扰他已久的谜团终于解开了——原来她救他,是为了让他做那位大神的器皿。他早该意识到了,或者说,他早就猜到了,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棠玉爱他是假的,灵乩爱他也是假的。
琷说,今日灵乩特别准许他将那群朋友叫上来聚聚——都要死了,还聚什么。
真是后悔昨日下界的时候没有再买些酒回来,灵乩说她不喜欢酒味,他便不再喝酒,老老实实去那园中摘了杨梅,然后回来便听到这么个惊天大噩耗。
酒罐见底,抬头望天,现在应该才午时,他纵身从房顶跃下,周围一切仍是祥和,就如昨日一样——但他明天就要死了,被他最爱的人杀死。
盘古的灵魂,应该就是种在他身上的仙根吧,怪不得这么厉害,随便修炼一番就是几百年道行。若是知道上神界是这样的结局,倒不如当初直接死在周山。
灵乩,你杀人诛心。
终于困了,他失了往日的精致,直接躺在门口睡去。
他梦到百年之后,神魔之战结束,他与那女人归隐山林,在人界成婚,儿女成群,好是快乐。醒来才知,黄粱一梦罢了。他掏出那红帕子,自嘲般笑笑,生起烈火,将之烧成灰烬。
“玄公子,娘娘有请。”
“好。”他抬眼看看,已经傍晚了,那女人现在宣他过去做甚。
——
琷将他带到华清殿后便离开——没事,他路清。
华清池今晚烟云缭绕,雾气横生。边上挂满紫绫,仔细一看,好像是她的衣裳。玄羿走近,这才见到水中那个朦胧的人影。
“衣裳脱了,下来。”满口的命令,看来今日是要跟他撕破脸了。
玄羿咬咬唇,很是听话地一身束缚褪去,抬腿踏入池中——今日这池水,热的过头。
灵乩坐在远处,脸颊上流下的不知是池水还是汗珠,裸露在外的皮肤如往日般白皙娇嫩,以往这时,他会如饿狼一般扑上去亲吻她。
而如今,她才是狼。
“你既然都知道了,我便也不必瞒你。”她说罢直接站起,水雾之中,她婀娜多姿的身躯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既然明日是你的死期……”她走上前,满眼的柔情,轻抚他的脸庞,纤细的五指从他脖颈滑落,“你今日说甚要甚,我都会满足……”
他忽然搂住那细长的腰肢,身前的柔软紧贴他的胸口,低头看她,眼睛有些红——喜极而泣了吧。他抬手紧紧捏起她的下巴,恨不得当场掐死她。“看着我。”他忽然紧缚胳膊,怀中的人轻抖一下,不敢动弹。他微微凑脸,那女人脸上生出红晕,眸中灿若繁星,他的影子倒映的很是清晰。“你眼中看到的,是我,还是……他?”
或是掐疼她了,那女人眼中泛起泪光,却迟迟没有回话。
“说!”他失了耐心,眼中几乎要爆出血丝,手上也掐的越发用力——就算骗骗他也行。
“我不知道……”她哽咽两声,泪珠顺势滑落。
他讨厌她哭,她一哭,他就没办法。
他扭头推开,转身离去。
“你不想知道……”灵乩呼喊,他这才驻足,“你不想知道,你的阴阳咒是怎么解的吗?”她咬住嘴唇,尽力遏制住自己的颤抖。然当场便后悔提起这事,这绝对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想告诉他阿乐的事。
玄羿暗笑一声,很是平和:“不重要了。”他抬脚上去,弯腰拾起衣裳:“明日之后,我若还活着,还我自由,好吗?”
她闻言又崩出几滴眼泪,好在他看不见,哽咽两声:“你若要走,我绝不拦……”
他没回话,披上外衣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