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记错,衙门的李捕头只有不到四十岁。
见她露出惊恐的表情,厉知府连忙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他当然不是因为干这个活才中风的。”
他的脸上写满了“当然是骗你的”几个字。
谷慈叹了口气,看了看一旁几个眼神微妙的捕快。厉知府一脸无辜道:“我们几个商讨了一下,觉得你口才好又能干,最适合与人打交道不过了。”
她默默点了两下头。
若是在别的地方听到这件事,她肯定会以为别人是要把她给卖了,但如今她是在衙门里,而且这么匪夷所思的事,还是知府告诉她的。
可疑归可疑,能升十倍工钱的机会可不多。她沉默了一会儿,问:“厉大人所谓的‘打交道’……可有什么含义?”
“就是字面意思。”厉知府一本正经道,“你和他说话,把他带到衙门来,末了再把他送回去,就没了。”
“没了?”
“没了。”
“好。”
也许是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快,厉知府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让人把地址写给她,又让师爷去准备升她的月钱。
谷慈离开衙门的时候还有点迷糊,今早险些丢了饭碗,下午的工钱又被升了十倍有余,像做梦一样,以至于厉知府后来和她交代的事也只听了个大概,印象最深的是最后一句话:
保重。
从这一干人的反应就可以看出,如此简单的活计能拿五十两月钱,代表她要打交道的人绝非善类。然而她的优点不多,唯独耐心奇好,对跟钱有关的事耐心就更好,只是打交道的话……肯定不是难事。
谷慈就这么拿着住址离开了衙门,出去后买了个包子当午饭,叼着包子将字条拿出来一看,突然愣了一下。
这上面写的屋子就在她家对面,门对门。
***
谷慈的家是在老城的一座宽敞大院里,环境不错,安静舒适,里面有两户人家门对门,院子共用,她之前在里面种了一些花草,偶尔去浇浇水。
对门那家的儿子上个月中了进士,随后一家人都搬走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是空置,她还真没听说有人搬了过来。
但当她回到家之后才意识到,的确有人搬过来了。
大院的正中间被画了一条线,从门口一直延伸到最里端,画得尤其用劲,笔直到像是拿一把巨尺量出来的,将院子准确无误地分成了两半。
但这不算什么,真正让她无法理解的,是邻居家的门上不知什么时候贴了一道符,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蠢人退散。
真……有品位。
谷慈敲了敲邻居的门,却没有得到回应,她又站了一会儿,还是没人来开门。毕竟已经是下午,她有些撑不住了,便回屋睡觉去了,准备晚上再来看看。
晚间,微风带着清寒,花香淡淡,谷慈睡得很沉,忽然被外面一声巨响震醒,一听是从对门传出来的,连忙穿好衣服跑了出去。
她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一边敲门一边喊道:“沈先生,发生什么事了么?”
没有人回应,只有什么重物掉地的声音。
谷慈紧张地等了一会儿,觉得实在不行便用力推了一下门,竟然……一下子就推开了。
果然是出事了。
来不及惊讶,她立即跑了进去。邻居家屋子的构造与她家差不多,宽敞的前院后是两道穿廊,典雅的小亭旁是一汪池水。
谷慈向着声源处跑了过去,结果刚进院子便瞧见一个黑影站在不远处,高高瘦瘦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怕。
她将提灯举了上去,依稀看见是个男子,披着头发,蓬头垢面,身上还带着焦味,连眼睛都看不太清楚。若是她胆子小点,估计早就拔腿跑了。
她觉得这个人长的有点眼熟。
“你……没事吧?”谷慈试探地出声,“你是沈先生吧?发生了什么事?”
对方没有回答她,依旧像个石柱似的杵在那里,缓慢地伸出了三个手指:“三个问题。”
“……啊?”
“你问了我三个问题。”与这副狼狈样貌截然不同的是,他的声音略带沙哑,但饱满纯粹,低沉好听,是个年轻男子,“第一:我有事;第二:我就是;第三:有大事。”
“……”谷慈闭了闭眼,没有理他,指了指他脏兮兮的衣服,“刚才是……怎么回事?”
男子听罢才想起来什么,忽然问:“你是谁?”
“我叫谷慈,我就住在你对面。”她伸手指了指自家屋子,微笑甜美,“就在那里,走几步就到了,我白天就想来和你打招呼的。”
那男子低头注视了她一会儿,因为脏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睛,谷慈看不出他的情绪,只是越来越感觉这个人眼熟了。
他缓慢地抬起了手,指向两户之间的大院。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有一片漆黑。谷慈不知他想表达什么,试探地问:“你在……找什么东西么?”
男子没有回答,严肃认真地指着大院正中那道长长的线,“你——”
“嗯?”
他一字一顿道:“你、越、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