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锐志用手托着头,状似自然的将自己的脑袋调整成面向桑阳的方向,然后不露痕迹地看着她,这样的话,就算是对方突然和自己对上视线,也能很自然很迅速的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能在这样的末世找到一个合自己胃口的女孩子,很不容易,又是每天出生入死的战友身份,从一开始韩锐志就意识到,喜欢上她只是时间问题。
但这又如何呢,作为k队的成员、背负着这样大使命的人,不用任何人来提醒,他也知道表白之类的事是不可能做到的。
倒不是自己不敢,是因为,个人的感情和k队的目标一比,实在太渺小太不值得一提了。就算是放在心里想一想,都好像是对自己军人身份的玷污。
桑阳虽然是个个性直率的女孩子,但是细看的话,面容其实算得上精致,尤其是小小圆圆的鼻头,比起干练的马尾,一定是蓬松可爱的短发更适合她吧。
他就这样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子,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宋琪雅没什么心思吃饭,饭菜嚼在嘴里索然无味,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她根本吃不下去,满脑子都是接下来该施行怎样的计划。上面的领导已经和她谈过话,明面上没给什么压力只是以为鼓舞,但是这样的期待却是韩琪雅最怕的。
从小时候就是,保持着兢兢战战的谨慎态度生怕大人对自己失望、怕失了大小姐的风度、怕自己成为受人尊重的富商父亲的败笔。当时京城的上流圈子里她是出了名的高冷名媛,圈子里叛逆者也不是没有,她记得谁谁谁家的小谁,小学时候还做过同桌的一个小女孩子,去剃了个光头搞什么独身主义,一时间圈子里无人不将她当作谈资。
她并不羡慕那样的人生,在宋琪雅心里,那确实是该受人耻笑的事情。什么身份的人做什么身份的事,每个人都是集体的成员,若是每个人都像小谁一样只顾自己的心意自私的活下去,这社会还要怎么往前进呢。
这样的想法一直到她接受冷冻手术、解冻并适应了现在的末日社会,都一直保持着。上级很清楚她严谨的个性,她也确实很适合做个队长。
她非常能约束自己,思想也端正纯洁,是难得的人才,同时对组织尽心尽力,如果不是这样的时代,她一定是个能有大作为的人吧。
明天每个人要怎么行动,要用什么方式鼓舞下属...她满怀心事的用完了这顿晚餐。
晚餐结束之后,医生依旧带着黎尧来到位于深层地下的研究室进行精神训练。
前一阵子的训练一直都着重于黎尧对自己能力的细微控制,比如说具体的操纵下代别丧尸做具体的什么事情,在黎尧熟练了不少之后就开始训练他对精神状态的控制,好在c区的训练让黎尧产生了消极感,这一阶段的训练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医生和他一起来到了装着特殊材料的密室之内,手中拿着的是记录他数据的平板。
医生推了推眼镜:“我本来以为这段你会表现的不好,所以预留了很多训练时间,但是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你是怎么做到控制自己情绪的?”
虽然已经习惯了呆在这个密闭的实验空间里,但是和医生同处一室,还是有些别扭。实验室除了他们之外,还摆放着一些架子,上面放着很精巧的玻璃制品,玻璃中都真空密封着一小块丧尸的身体组织,这是用来检测黎尧精神状态的简单设备,一旦黎尧的情绪波动过大,就能从玻璃制品的状态上反映出来。
以前医生会用语言刺激黎尧,引诱他的情绪波动,大概今天也会是这样的训练吧。黎尧感到有些索然无味,拉扯着自己脖子上的项圈,连着项圈的那条绳索,一直都在医生手中紧握着。
“我也不是很清楚。”
“因为你觉得你和任何人都没建立起联系吗?”
“大概吧。”黎尧平淡地回答,房间里的玻璃制品们也毫无动静。
“那我呢?k队里,我们相处的时间是最久的。”
黎尧终于抬起了眼看着医生,今天的医生会说出这种话已经算得上是奇怪。话说的倒是没错,医生不仅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认识的第一个人,同时也是和他相处最久的人。
不过医生和他关丝毫称不上亲密,先不说他不是什么喜欢主动的人,医生这个人也是非常难以接近的性格,平日里不是公事公办就是高深莫测,呆在一起也不会拘束——因为他活像是个机器一样,并不显露个人感情。
而今天有些不同,总觉得医生有哪里表现得不一样了。
大概是稍微表现出了作为人的一面。
这算什么,新的测试方式?
黎尧冷静的告诉自己不要□□扰,保持着面对测试所该具备的平静心态。
“作为实验者与实验品的联系,当然是有的。”黎尧这样回答道。
医生稍稍低下了头,隐藏在反光镜片之后的双眼不知道正在闪烁着怎样的情绪。
“你大概丝毫不了解我。我这个人,是个疯子,有时候明明一件事情都按照计划的完成到百分之九十九了,却总是在这个时候忍不住想毁掉它。”
“...为什么要毁掉。”
“因为我不愿意。一开始的时候我没什么感觉,但是渐渐的我发现我不愿意。”医生将手指插.进自己的发间,将一头顺滑的白发向后撩去,露出光洁好看的额头,“当时我的不愿意并没到能让我放弃这件事的程度,不过随着这件事的完成度越来越高,我也越来越不愿意。理智把感情压抑到了极点,挺难受的。”
黎尧简直难得能听见医生说出这么多的话,也有些好奇:
“所以最后爆发了?”
“没。每次都是一边难受着一边看着定好的结局出现。”
“就...没有忍不住的时候?”
“没。因为我太理智了,我甚至会允许我自己在最后关头做出一些不影响大局的任性,好借此宽慰一下自己的*。”
“...我没明白。已经任性的时候,又怎么能刹的住车?”
“因为我自己在很早以前就会料到自己未来要失控,所以准备好了最后的措施。这样的话即使未来的我闹的再过分,一切也会...向着既定的方向发展。”
明明是在说自己的事情,医生的说话方式还是一如既往的客观冷静,句句陈述。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黎尧想了想,回答道:“那样的话,不会觉得自己太可怜了吗,”
“为什么要压抑自己到这种——”
医生毫无预兆的抱住了黎尧。
静静摆放着的精细的玻璃制品突然有一个,产生出了细小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