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已经没有人再进场,宝珠寻了机会挤到杨容姬跟前。
她看着那副稀奇的异色瞳,轻轻开口,仿佛怕惊到对方似的:
“容姬同学,待结束后,请问我可以为你画副画吗?”
冰山美人的语气中透露着疏离:
“你们,为什么都来找我说话?”
“呃……”
“大概是因为姑娘容颜姣好,同时英姿飒爽,所以很容易吸引人吧,哈哈。”
宝珠右手拍了拍头,干笑:-D了两句,试图打开场面。
杨容姬只应了两声:
“好的,谢谢。”
“……”
“抱歉,打扰了。”
宝珠发觉对方暗暗隐藏的拒绝之意,便不自讨没趣,选择离开了。
最后到来的布兰度用灵力将声音扩散,使每个人耳畔都清楚地听到他的指示:
“列阵。”
嘈杂的声音迅速消散,众新晋弟子秩序井然地排成队列站立。
“受礼。”
每个人都根据《道德真经》运气行功起来,在仪式来临前做好准备。
宗门对底下凡人的障眼法阵被解开。山脚处,乌泱乌泱的人群如行军蚁般缓缓蔓延过来。
朝圣大会。
开始了。
---------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在山底民众的心中,使他们免受灾难之苦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仙人总给人一种朦胧神秘之感。
无论男女老幼,崇仙之心,都是虔诚之至。到了每年的五谷业已丰收之时,百姓们就要在这里还愿、许愿,每个人都对这次朝圣仪式极为重视。
今天,他们依据惯例,沿着往年的登坛路线开始前行。
有的人从遥远的故乡而来,手戴护具,膝着护膝,前身挂一毛皮衣物,尘灰覆面,沿着道路,不惧千难万苦,三步一磕地行大礼,直至山脚。
“磕长头”仪式是等身长头,五体投地匍匐,双手前直伸。每伏身一次,以手划地为号,起身后前行到记号处再匍匐,如此周而复始。
遇河流,须涉水、渡船,则先于岸边磕足河宽,再行过河。晚间休息后,需从昨日磕止之处启程。
千里不遥,坚石为穿。
山脚有一座防御塔,下有一眼水晶井,因其水清味甜而得名。饮之,可解除沿路积累的劳累。
众人来到山腰,先向祭坛建筑的中轴线行进,来到四组拱形大门。它们的大小都一样,人群里,无论贫富贵贱、男女老幼,都在通过一模一样的门。
过去后,就开始攀登阶梯。
他们终于到达祭坛前,却看不见任何一个仙人,只有大量闪着迷离光彩的琼楼玉宇。
他们如群蚁般匍匐在地,口诵《道德真经》祝文,庄严且洪亮的祈祷声响彻山野林间。
由于坛面十分光洁平滑,声波传到周围等距离的石栏围板后,能够迅速地被反射回来。
最终,宏大的共鸣性回音四散,蕴藏万民对于仙门的无限归心与一致响应。
他们发自内心地感恩仙人的保佑之恩,赐予自己治世生活,可以免匪军洗劫,避苛政蹂躏,一辈子不为乱世草芥。
---------
民众所见的仙家气派是袁慰亭布置出庞大的海市蜃楼形成的,幻象背后,道台之上,是正在运功修行的众弟子。
宝珠开始运气行功,灵觉发散,从内心近距离感受到信众是如何崇仙的。虽感慨于信众们信仰的虔诚,但当她俯视到乌泱泱的人群对自己的跪拜时,本能地感受到一种隐隐约约的不舒服。
但没等她多想,祭祀大典的盛况到来了:一条鎏金线条最先从一位老叟身上延伸出来,不一会儿,无数条金线从人群中密集地爆发开。
叮。
线群笼罩了众人。
宝珠灵觉也发现许多鎏金线条有秩序地缠绕着自己,体验到大量人格意念袭来:
娶个孝顺父母的媳妇,再生个大胖小子,男耕女织,其乐融融,这是农民阿牛的愿望……
寒窗苦读十载,希望一朝中举,金榜题名,为政造福一方百姓,这是书生范进的期待……
生意往来,祈祷新进的布料能够大卖,凑齐自己的老婆本,这是布店老板王秀的祈求……
天高气爽,希望森林一直草木繁盛,不再干旱,这是山脚下樵夫老樵的期望……
一个又一个美好愿景如走马灯般在宝珠面前闪过,它们组成一幅宏大、广阔的人间群像。
这是一种聚会,一种感召。它把人性神化,付诸造型,又用造型引发人性。于是,它成了百姓心底一种彩色的梦幻,一种希望的沉淀,一种纯粹的向往。
这是一种狂欢,一种释放。在它的怀抱里神人交融,时空飞腾。于是,它让人走进神话,走进传说,走进超凡入圣的梦幻。
这是一种仪式,一种脱离凡尘的祭典。仙家理义已被灵的火焰蒸馏,剩下仪式应有的玄秘、洁净和升华。
共鸣的时光被熔铸进记忆之中,同时,朦胧的金线上传来丝丝力量浸润自己的身体,渗透进内在的雪山气海,筑下大道之基。
感受到金线对自身修为的显著进益,宝珠身在祈愿的殿堂里,不禁叹道:
“这就是宗祖闵渐珠所创守护之契的力量——愿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