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缓缓合上,视野中秦因书的背影越来越小。在门关上前一秒,他看到一个和蔼微胖的护士走到了那两人面前,似乎要说些什么。
只是他还没听清,电梯便猛地沉了下去。
“什么?你是说我小爹的病有好转?!你不会是在骗我吧?”秦因书睁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护士长,可翘得老高的嘴角已经出卖了他。
护士长一脸怜爱地摸了摸秦因书的脑袋:“是真的。”然后又笑着看向了沈景行:“你们同我走一趟吧,李医生有话要对你们说。”这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虽然并不是舒望的直系亲属,可看着他这几年来对舒望没日没夜的照顾,护士长早已把他当成了舒望的爱人,因此也没有特意避开他。
沈景行眼里闪着淡淡的笑意,他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就在昨天舒望同他松口了,如果自己的病能好,就会把他纳入终生伴侣的候选人中。
不知过了多久,电梯门终于开了。
可秦宥却像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没有任何反应,直到一个推着小车的护士进了电梯,那冰冷的金属车边碰着了他的胳膊,冷得他心头一惊。
他抬头看了眼身边这人,这个护士带了一个大大的口罩,遮去了一大半的面容。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只有额上的一颗黑痣让人印象深刻。
理智终于回到了身体,秦宥沉默地向电梯外走去,他必须得走了。
只是……只是不知道下次见到小望是什么时候,又或者他再也不能见他的小望了……
秦宥走出了偌大的水都医院,回头深深看了这高大的建筑最后一眼,不再犹豫,转身快步离开,他得抓紧时间了。
正在他埋头快走时,一个浓厚的乡音叫住了他:“你是那啥子秦宥么?”
秦宥猛地回头,只见路边一个报亭的老板正憨憨地看着他,他往后退了一步,警惕道:“你是谁?”
朴实憨厚的老板一手握住电话听筒,一手摸着脑袋笑了笑:“就在刚才,一个人打电话给我,让我把电话给一个脏兮兮的叫秦宥的人接。我本来还在奇怪,我哪认得什么叫秦宥的人。可一抬头就看到了你,你身上是……有点脏,然后我就问了你,没想到还真的猜准了。”
秦宥心中警铃大作,抬腿就要离开:“我不是秦宥。”
“等等!”老板连忙叫住了他:“那人还跟我说,如果你说你不是秦宥,就让我告诉你如果你不接这通电话你会后悔的。”
秦宥的身体僵了又僵,额上已经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他机械地迈着步伐走到报亭,然后机械地接过老板手中的听筒,再机械地说道:“喂。”
“你食言了,但我还是想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耳边传来了一个非常稚嫩的童音。
可秦宥知道那头的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小孩。
已经这么多年了,可他还是弄不清“它”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只能将他/她称作“它”,一个像空气一样无时不刻在他身边监视着他一举一动的神秘力量。
“你在哪?”秦宥沉声问道,刀子样锐利的目光在周围每个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游移着。
“不是他,不是那个提公文包戴眼镜的男人。”清脆绵软的童声又响起了,可每字每句却像魔鬼一样让秦宥心悸不已,因为此时他的目光正锁定在一个戴眼镜的都市白领上。
“你不是想看他吗,那就去看吧,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秦宥简直毛骨悚然,无名的恐惧瞬间从心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他愤怒地对那头大喊:“你究竟什么意思?!有事就冲我来!”
可回答他的只有“嘟嘟嘟”的忙音。
秦宥顿时如坠冰窟,他甚至不敢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仿佛有一千根针正在刺向他的大脑,要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刺得支离玻碎。
“你们是讲完了吗?”老板憨厚的声音将秦宥拉回了现实,他来不及回答,拔腿就跑,如果“它”这样说,那一定是有事发生了。
他得去阻止,无论如何都得阻止!
此时已经七点多了,来上班的医护人员和探病的家属都多了起来,电梯早被挤满了,几乎是一层楼停一次。秦宥根本忍受不了这样的时间折磨,直接跑着楼梯上去了。
十七层的楼梯,他强撑着用一口气爬完了,大气喘着冲向病房,可不远处那震天哀恸的痛哭声却让他生生止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