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囚笼里,天窗撒下些清冷月光,将围栏细长的影子印下,压上地面那些稀稀零零的稻草与血迹,光影斑斑驳驳,错错落落,这牢笼无论何时到来,都是如此的凄凉与萧条。
辛夷心中有些凄然,敛了心神踏上车去,定睛往角落一瞥。
——糟了。
电光火石间,心底闪现的,竟是这般两个字。
那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名公主,若论五官容貌,她的确比不过那四国第一美人鸢珠——在领略过鸢珠的绝世美貌后,便没有人能让他能再愕叹,然而此时,他竟被一种说不出的惊艳击穿心腑。
汧国已灭,王室尽毁,这名**间失去尊贵地位的女子,此刻静静倚着墙角而坐,苍白的面上不见血色,薄薄的嘴唇抿着,带着一丝倔强不屈的弧度,双眸虽是闭着,可已是眉目如画,清丽绝伦。
一头黑发有些凌乱弯曲,宛如海藻般没有束缚地垂在肩上,她很安静,安静得像是已死去一般,可是,那种静谧的美丽又分明让你感到了生命的坚强不息——仿佛一片湖泊,水面平静无波,水下暗流汹涌,又仿佛冬末冻土,表面杳无生机,地下却有无数春种蓄势待发。
他不明白自己心底为何会出现那般两个字,可又似乎是心底明白,却直觉地不肯去相信。
他发怔的时候,那双闭上的眼却缓缓地睁开了,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竟是眼波明亮,纤尘不染,璀璨生辉。
视线从侍卫长身上一扫而过,再扫过凉牙那张桀骜不驯的俊脸,最后,落在了他身上。
她在盯着他看。
他忽然心中一阵虚软,只觉那视线穿透他的身体,在窥视他心底的秘密,仓皇将脸一别,随即便是身形一僵,发觉自己还未出招,竟便落了下风。
“你是能话事的人么?”
一个女声,低低哑哑,轻轻柔柔的,并不清脆,也不妩媚,然而听入耳中,却觉得心也软软的,十分舒服,百般受用。
他一怔,与凉牙对视一眼,才沉声道,“你想做什么?”
“你可见过我身边有一名女孩子?”
女子一手捂着心口的箭伤,一手在空中比划着,“她大概与我差不多高,脸是鹅蛋形,眼睛很大,长得很漂亮……”
她说话的时候,眉心微微颤抖,看来是扯动了伤口疼得厉害,说起来,连她自己也觉得稀奇,受了一箭穿心的重伤,竟也死不了。
“好了我们知道了!”
也不知是不忍心抑或不耐烦,凉牙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你不就是指你身边那名唤作如如的婢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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