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这般跪着吧。”
他淡淡一句,温和如斯,却如泰山一般压了下来,不给予她一丝反抗的权力。
而后,目光瞥向她身旁的灰发少女,“锦衣,进来。”
玳瑁苦不堪言,却只能保持这让人腰酸背痛的伏跪姿势,额头抵着地面,眼前一片土色,根本无法看清周围的情景,只感觉身边有人轻轻地走了过去,再然后,便是门阖上的声音。
难道……是要让她这般跪上一天么?
心中五味杂陈,悔意横生,只恨不得时光倒流一切重来,她怎会知道,那些快烧成灰烬的纸卷竟出自他的手笔,那被他书写千百遍的四句,虽不明白意为何指,但十有八`九是他心中的禁忌。
擅自触及君王的秘密,她再笨也知道那是如何的后果……
不……不会的,她怎么说也是他的妻妹,怎么说也是当今国丈的嫡女,怎么说也尽心尽力侍奉了他一段时间,怎么说也是个让男人见了恨不得捧在手心的美丽yóu物,他……他……
他会的。
不禁眼泪就涌了出来,姐姐……姐姐救我!
……
“剪么。”
锦衣拿着一把锋利的金色剪刀,立在五彩丝线地毯上,前方一道白色身影,正坐在红木高脚圆凳上,怀里抱着醉酒酣睡的少年。
“剪吧。”
那人微微一笑,神色和煦温暖,又带了些许无奈,“昨夜失了约,一会要去给萃儿赔罪,这般模样,可不能让她见到。”
锦衣点点头,小手撩起他一缕青丝,燕尾般的剪刀一开一合,那乌黑发亮的发丝便落在了地毯上,仿如一段失了源头的溪流。
“下一次,别让淇玉醉了。”
伏尧望着怀里酩酊大醉的面具少年,伸手拂开对方额上的碎发,“虽然他日后总免不了饮酒,不过,醉酒这般伤身的事,避得一次是一次。”
“嗯。”
锦衣应道,手里落下的青丝越来越多,到了最后,那人腰部以下的长发皆化为了地上墨河。
锦衣将那青丝聚成堆,又搬来一盆炭火,用小手将那长发拾起,却又停在半空,望着那美丽的发丝犹豫了一下。
那一根根乌黑发亮的头发,有着宛如黑珍珠般的晶莹光泽,弯曲之处,更是隐隐反射出不思议的五彩光华,竟已不似人发,反倒像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烧吧。”
伏尧一笑,“这东西,可不能让其他人得到。”
锦衣点点头,将所有青丝一下子投入火里,一瞬间那火盆金光大作,宛如凤凰涅槃般,一条金银异兽从火中冲天而起,又迅速化为了虚无。
仿佛早已习惯这奇景,伏尧不过淡淡望着,赭玉眸里神情捉摸不透,似是回想起了什么,面上又现出昨日那无喜无悲无嗔无怒的神情。
“好了。”
待得那青丝皆化为灰烬,锦衣一声轻呼,将他唤回魂来。
他这才起身将淇玉安置在一旁的软榻上,回头朝锦衣微微一笑。
“走吧,我们去凤栖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