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人亦也是知书达理,温声细语,帝后相敬如宾,又有谁会像这敌国公主一般摆明撒泼耍横使小性?
四围侍卫宫婢看得目瞪口呆,淇玉唇线绷紧,辛夷凉牙神色各有微妙,唯有锦衣面无表情,而即便层寂,回神之际,也禁不住咳嗽了一声。
伏尧倒是神色如常,兮予回神后却有些脸红,但她犟性上来,又怎会让?
“你告诉我,那天突然出现来救我的人,还有每天每夜都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不是你?”
她将他扯得微微弓腰,不顾旁人愈发惊愕的目光凑他耳畔低语,“我知你有不可说的秘密,你不肯说,我也不会问,你只需要答我——是,或不是。”
而他起初微讶,随即却是笑了出声。
“你在说些什么胡话?”
他笑容和煦,却透出七分疏离,“什么救你?什么陪你?你在外逍遥这些天,寡人一直在宫中政务繁忙,你究竟是把谁当作了我,又把我当作了谁?”
她不由得愣了一愣,他虽说时带笑,眉眼间却不似有假,“这些天……你真的一直在宫里?”
“这宫里成千上万双眼睛盯着,寡人还能瞒天过海不成?”
伏尧笑得愈发无奈,彷如看着一名无理取闹的孩童,“你怕是受了惊吓,生了幻觉,且回宫好生歇着,寡人会派人给你开些安神的方子。”
说罢,又是要走。
怎会这样……
她怔怔地愣在那里,竟从骨子里生出潮水般无可抵御的寒意,身形微颤,直有些站不稳身形。
怎会不是他?
若不是他……又会是谁?
那舍命护她次次救她于危难夜夜拥她入眠的……是谁?
她有些天旋地转,一个踉跄,竟是要摔倒,幸得层寂一步而上,搀了她一把,方让她不至于狼狈跌倒在地。
而偏是这一瞬间,伏尧侧目看来,将一切扫在眼里,微微瞥了层寂一眼,似笑非笑。
层寂似没有察觉,他扶得很有分寸,助兮予立稳后,便十分自觉地松了手。
面上依然是那平凡朴素的神情,一切似不过只是尽忠职守罢了,“公主还是早些回去歇着罢,莫要让属下为难。”
兮予没有吭声,她心里很乱,很慌,彷如溺水的人奋力捉住一根树枝,却在紧握的一瞬树枝折断……期望落空后的万丈深渊。
她很累……
转身不再看向那道残酷的白影,她拖着疲惫的身子朝夕虞宫门挪去,然而走得两步,忽地又身形一顿。
不……不该是这样。
她彷如从一场梦境中惊醒,然后,转身便朝某个方向奔去。
而从她险些晕倒到转身回宫的时候,伏尧一直在侧眸冷眼看着这边,这一刻,也恰转了身准备离开。
可他亦不过也只走出几步,忽地听见身后声响,一回头,便有某样香软物事径直扑进了怀里。
离得最近的凉牙伸手想拦,不知为何,竟慢了半拍。
再然后,便只能看着眼前这名胆大妄为的女子扯住羲王的衣领,扯低他的腰身,毫不羞赧地吻了上去。
世界静止,风凝云驻,然而所有人都觉得有些天旋地转,仿若时光潮涌,无尽回溯。
曾几何时,这宫里也有名如此霸道的女子,霸道地占着此人的宠爱,如此张扬,毫不遮掩,让人生妒,却又妒忌不起来。
妒忌,为她的所得,难妒,为她的所得理所当然,无可炮制。
“是你。”
在所有人的头晕目眩中,女子松开了面前人,因为疲倦而苍白的脸颊上,终于现出了一丝红晕。
“我等你向我坦白。”
犹带他温度的唇扬起一丝微笑,然后不再有任何犹豫地转身,朝着夕虞宫的方向走去。
她依然很累,很想……很想如之前般依偎在他身边,让他的气息将她心底的空洞完全填
满。
可她知道,不是现在。
她原只觉得,爱不爱,是不是,他不说,她不问便好。
然而现在,她却有些悟了。
答案在我心中,原来并不需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