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的,夜里风又疾,姑娘可别熬坏了身子!”
她揉了揉双眼,问道:“什么时辰了?”
慈姑笑道:“都二更天了,明日还要入宫给贵人们请安,姑娘快去睡吧!”
浮光点了点头,轻轻唤醒趴在一旁熟睡的小丫头穗儿,主仆几人都回房歇下了。
……
三月里,绿柳新裁,百花竞艳。陈夫人的桂未宫后面有一汪人力穿凿而成的温泉,入春以来整个后花园受泉水滋养暖意融融的,所以这园中的花也开得比别处早一些。
因此每年三月百花开放之时,陈夫人都要在宫中大摆筵席,宴请各宫娘娘、朝廷命妇、世家小姐们到宫中赏花。
席间陈夫人坐在上首,又有温夫人、魏夫人陪坐在一侧。太后娘娘带着公主去了庙里还愿,至于太子生母漓姬则称病未能出席。如此一来,陈夫人倒真有几分后宫之主的风采。
浮光同自己的长姐坐在长辈们的旁侧,但见那位雍容华贵的后宫之主坐在一众锦衣玉袍的妇人中言笑晏晏,脑海中却猛然浮现宫门内血流成河、陈夫人悬梁自尽的场景。
胸中一股气血翻涌上来令她有些头晕目眩。她连忙垂下头来,双手紧紧抓住几案,整个身子还是有些止不住地抖动。
裴若薇察觉出她的异样,连忙扶住她的肩膀,“没事吧?”她关切地问道。
浮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接过长姐递过来的茶盏轻啜了一口,才听得丝竹纷纷,眼前一派其乐融融,并无有半分颓败之象。
“许是昨日歇息得晚了。”她嘴角扯起一丝笑意回答道。
裴若薇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你呀!身子这样弱还不好生将养。”
姐妹两人正小声说着话,忽听得有人道:“今日逢此盛会,诸位嘉宾欢聚于此。本宫这里正好得了一把梓桐古琴,若是有善琴者愿意一展风采岂不是一桩雅事?”
浮光抬眼看去,说话的正是那位陈夫人。言毕,方有两个衣着华丽的宫人捧着那把琴出来,小心翼翼地设在几案上。
“娘娘美意,姑娘们岂敢推辞。只是妾听闻这梓桐乃是传世名琴,今日托娘娘的福,能亲眼目睹实为幸事。只是……孩子们才疏学浅,更是不敢亵渎了如此圣物。”说话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的中年妇人,言语间尽显妥帖,浮光还不曾见过。
“是呀,是呀,孩子们如何敢在娘娘身前班门弄斧。”众人纷纷附和,这陈夫人善琴可是远近闻名的事情。
只见那位高高在上的美妇人轻笑道,“夫人们不必自谦,再好的琴若无人弹奏,束之高阁有什么意思。”
众人依旧只是推辞赔笑,不肯轻易令自家女儿出头。
“娘娘容禀,臣女心中倒是有一人堪配此琴。”
一道清脆的女声在殿中响起,这次说话的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年轻女子。只见那女子侧身而立,身着锦缎、头戴金钗,恭敬地朝着陈夫人施了一礼。
“哦?原来是曹家姑娘,都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人了。不知姑娘所说……竟是何人?”陈夫人抬眸看向那女子,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殿下说话的女子正是淇水四大家族之首曹家的女儿—乳名唤作月娇。
曹月娇连忙颔首道:“娘娘谬赞了,臣女所荐之人正是陈国府的六姑娘。臣女在闺阁之中就常常听教习嬷嬷称赞姑娘琴艺精湛,不知今日可有这个福分能聆听姑娘弹奏?”
这一番话正说到了陈夫人的心坎里,她看向陈玉珠道:“罢了罢了,玉珠,今日你且先为宾客们弹奏一曲,实为抛砖引玉,万不可自视过高。”
陈玉珠起身领了命,又有宫人捧来水盆、香炉等物,待她净手、焚香,端坐在案前,抬起纤纤素手将那几根琴弦拨弄得游刃有余,尽显名门贵女的风采。
“哎……真是可惜!”
浮光听见若薇轻叹了一声,便问道:“长姐因何叹息?”
若薇附在她耳边道:“陈六姑娘这样一个妙人儿,偏偏却有陈盎那样的兄长,岂不是家门不幸。”
浮光轻笑了笑,想起上一回在杨记首饰铺匆匆一面,她的长姐还在为那位柳四姑娘鸣不平,如今时移事迁,她又为这位陈六姑娘感到可惜起来。
陈玉珠的琴艺本就师从大家,又加上日复一日的刻苦练习,实在令人听不出一丝破绽,却又因过于循规蹈矩而失了灵气。
浮光在心中暗自将其与当日在漱玉楼所见那位色艺双绝的女子比较起来,那样的琴音实在令她记忆犹新。
一曲弹罢,陈玉珠起身施了一礼,在座的人无不称好。只见她抬步走到陈夫人身边,俯首耳语了一句。
陈夫人点头笑道:“好,就依你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