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电影中的画面。大雨、雷鸣、黑压压的树林,空无一人的厂房,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有鸟儿在雨幕中穿梭的身影。
他睁大了眼睛,喃喃道:“……雨燕。”
“什么?”
“我那天……好像看到了雨燕。”
克莱恩微微皱眉。莱特紧紧抱着头,真相呼之欲出,却被强行封印在记忆深处。克莱恩扶着莱特坐下,倒了杯热水:“行了,别勉强自己,想起来再告诉我。”
“您为什么会来这里?”莱特问道。克莱恩笑了笑:“我是疾控研究所的医生,只是履行职责而已。”
“您的家人不反对吗?”
“我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克莱恩说,“我的妻子是个护士,四天前死于传染病。她当时在照顾一位怀有身孕的母亲,那位母亲来到医院时口鼻鲜血如注,格蕾莎照顾了她六个小时,还是没能挽回她的生命。后来我才知道她的丈夫和所有孩子都已死亡,第一区没有出现病例,我们都大意了……格蕾莎甚至没穿防护服。取出胎盘的时候,病人的血喷涌而出,洒满了她的身体。”
“抱歉。”莱特低声说。克莱恩的神色异常柔和:“你在为什么道歉?为自己幸存下来吗?”
莱特没有出声。年轻的医生蹲下来,握住了莱特的手。他的神色让莱特觉得安心,就像冻僵的时候有人往怀里塞了一个暖炉,冻得麻木的身体瑟缩了一下,才感到热流涌入四肢百骸。
“你是我们的希望。”克莱恩温柔的说,“我很高兴你能活下来。”
认识莱特的人发现,他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他积极配合克莱恩的检查,一有空就帮忙分发药品和定期检疫。然而每当莱特走在街上时,才会感到人们的不安。街上冷冷清清,店铺全部关门了,只有救护车和卡车呼啸而过,送走了一车又一车的尸体。
莱特停下了脚步,他站在妮娜家门口,门上系着一条白纱巾,仿佛一只硕大的蝴蝶迎风飞舞。院门锁着,屋里没有半点人气。一辆灵车从门口驶过,妮娜正追着灵车狂奔。
“妮娜!”
莱特连忙跑过去拉住她,灵车绝尘而去,消失在视野中。妮娜跪了下来,冲灵车离开的方向连连磕头,泪如雨下。莱特不知所措的抱着她,任由她把眼泪鼻涕抹了一身。
“大家都死了……叔叔,婶婶,洛奇,凯蒂,大家都死了。”妮娜哭成了泪人,“我为什么还活着?”
莱特见过妮娜的弟弟妹妹,大的八岁,小的只有四岁,会奶声奶气的叫他莱特哥哥,向他讨糖果吃。妮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些日子遇到太多的死亡,莱特已经麻木,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女孩的背:“对了,吉尔呢?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
“吉尔?”妮娜吸了吸鼻子,“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莱特打了个寒颤,脸上的血色潮水般退去。他紧紧捉着妮娜的肩膀,面色狰狞:“你说什么?”
“好疼!”妮娜哭叫起来,“你不记得了吗?你发病当天是吉尔和伯母一起把你送去医院的!”
莱特慢慢倒退了两步,牙齿止不住的打着颤。克莱恩告诉过他,这种寄生虫通过人的血液传播,但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竟然忘了当天还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