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过往与现实的对比太过残酷,他不想让自己痛苦。但在这间酒窖改造的临时医院里,他仿佛又回到了蝉鸣的夏天,叶片在阳光下绿得发亮,知了不知疲倦的叫着,孩子们举着一片荷叶遮挡烈日,欢笑着跑过山间小路。
“好好看着他,我出去走走。”他拍拍菲尔德的头,菲尔德乖巧的点了点头。凯文走出酒窖,仰首望着夜空。夜空晴朗得一片云都没有,明天一定是个大晴天。
凯文叹了口气,从衣兜里取出一封信。是兰斯交给他的遗书,他一直贴身收着。凯文轻轻摩挲着信封,眼中满是温柔的波光。
他亲吻了一下信封,抬头望着头顶的星河。
星河横卧在夜空中,明晃晃的一片,发出雾一样的晕彩。兰斯抱膝坐在帐篷前,城区断水已经六天了,人们所受的煎熬时刻刺痛着他的心。他不眠不休的工作着,试图往自己忘记这一切。
过去两人形影不离,兰斯经常嫌凯文啰嗦。但凯文才离开不到一周,兰斯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伸手摸到怀中的信封,感到一阵暖意。
帐帘被掀开了,萨拉端着一个盘子,在兰斯身旁坐下:“多少吃点东西吧。”
“没胃口。”
“心理作用。”萨拉说,“体检已经结束了,联盟一共申请了三千个签证,这两天基金会资助的船只会来接健康的难民离开。”
“城里的人呢?”
“在找到传染病的治疗方法前,没有国家会接纳病患。”
兰斯一动不动的望着黑暗的城市,猜测那里是否已经变成一座死城。“队长,你为什么要当警察?”
“我的父亲就是警察,是一言一行按照警察守则来的人,我一直被寄予厚望。”萨拉点了一支烟,递给兰斯,兰斯摇了摇头。他深深抽了一口,吐出白色的烟圈。“高中毕业后我本来想当一名工程师,但学费太高,只好去了警校。因为一旦被录取,警校会免去学费并提供食宿。”
“你喜欢这个职业吗?”
“说不上喜不喜欢,这只是一种谋生的手段。”他轻轻掸了下烟灰,一缕猩红在夜空中飘扬。“其实理由并不重要。一旦穿上这身警服,就脱不下来了。人们信任你,只因为你胸前的警徽。”
他用力拍了拍兰斯的肩膀,“你会为此失去很多东西。但只要你问心无愧,就无须感到恐惧,特警部队的英魂会永远守护你。”
他的手掌宽大有力,令兰斯感到很温暖。尽管相处的时日不长,他很喜欢萨拉。萨拉就像一位严厉的兄长,沉稳可靠,堪称整个团队的精神支柱。
就在这时,一个小女孩从帐篷里跑了出来。萨拉把女孩抱到膝上坐着,拿着一支小风车逗她玩。帐篷外点着火把,男人刚毅的面庞在火光下柔和了许多。
在兰斯的职业生涯中,他一直对某件事感到不解。许多警察都有柔软的一面,喜欢小孩子和动物,自愿做义工,把大半财产捐给慈善机构。兰斯曾以为是赎罪,但许多年后,他自己成了这样的人,终于明白了萨拉的话。
他不相信正义,但他相信每条生命都值得珍惜。
两天后,一支新的特警小队赶到了库玛市。兰斯本以为他们是来运送物资,但队长一赶到就把萨拉叫出来,躲进帐篷里商议了很久。就在兰斯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帐中突然传来萨拉的怒吼:“不可能!”
“军部正向联盟高层施压,认为我们违背了联盟中立的宗旨。等这一船难民送走,飞机就会来接我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