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船一路在江心顶流而驶,终于在晚间七时许之后,停靠在渔火星稀的江阴码头。
战乱当前,江阴码头失去了以往的发达繁忙景致,萧条到只有数条小船水面漂泊,使得这艘由上海开来,体型长大、满载货物的商船,尤其显得引人注目。
弘毅道长早带了多辆马车,在码头上守候良久。
他因是见到随阿荣一同上岸的还有江寒生、傅豪予,便没有主动过来对阿荣打招呼,只与蒋平热情地见面寒暄,岸边攀谈。
阿荣不以为意,叫了船老板到跟前,嘱咐道:“请记住了,等到货物卸了之后,这船要留下几天归我调用。”
见到船老板满口答应,他走出几步,回脸又大了声音道:“船老板,我待会是去城中庙街那里,找家最好的旅店住上几天,你若有事相问,可直接去往旅店见我。”
这句话,阿荣是有意说给了弘毅道长、蒋平去听。
接下来,他便带上阿英,与江寒生、傅豪予前去庙街找了旅店住下。这家旅店,就在了御锦堂江阴分号赌场的斜对面。
几个人吃过晚饭,阿荣警告:“江统领、傅统领,江阴城里的日本人早就撤走,眼下归属原先的保安部队驻防。两位切记,在此地可不要再喊我为什么协理专务,若是被外人听了,肯定要抓去以上海大道市府的汉奸论处。”
傅豪予心中暗喜,巴不得阿荣这两天就能无意间泄露了身份,真被当作了汉奸被人处置,若能直接枪毙,就更是拔去了眼中钉、肉中刺!
江寒生对阿荣的担心表示理解,向傅豪予道:“为免得陈司事出了意外,我们两个是要小了心,口里放紧了些才好。”
傅豪予跟着江寒生点头应承,但却口是心非。
江寒生看了一眼阿英,料到既是阿荣身边的下人,便无需多防,向阿荣道:“堂主吩咐下来的那三百根金条之事,陈司事以为何时动手为宜?”他其实还真盼着阿荣,就能真有坐上御锦堂的副堂主之位。
但这也恰是问中了阿荣两天以来的心病。
阿荣摆摆手,沉吟道:“岂能操之过急,还不知道分号的赌场被征用之后,如今是个怎样的状况,被什么人占着,须得瞅准个万无一失的机会,才好下手行事。”
各回了房间,阿英见到阿荣愁眉不展,便问道:“刚才那位江堂主提到了好几百根金条,此时你又心里藏事,有何紧要?”
阿荣知道此时再也瞒不得阿英,便把当初怎样对属下分了御锦堂江阴分号的钱款,又如何在傅天坤跟前撒下弥天大谎,连着傅夫人以前在那后院传授轻功给他,后来又逼问三百根金条埋在了院子里的何处,统统对阿英细说了一遍。
阿英听得阿荣说出“傅夫人”,立即联想起他那日清晨临回去大新亚舞厅,口里当时喊叫了一大堆的女人名字,说到她们个个千娇百媚,貌美如花,其中便有这所谓的傅夫人,当下心中暗恼阿荣:你连了那堂主夫人都要勾搭,真就是活该有此下场!
但她眼见阿荣此间趴在床头,唉声叹气,又着实心疼起来,便随口道:“这三百根金条听来十分吓人,委实难以凑得起来,但我那包裹里带有几根金条,不如趁夜先寻个地方,埋了过去应急再说……”
阿荣闻听,立刻茅塞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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