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是没见过!他都不怕,她怕什么?
她也不是怕,她是丢不起那个人!女孩子嘛,都贪恋,何况她又那么美。正因为够美,所以更不能让人瞧见她不美的样子。
想通了症结,他暗自舒了一口气。
*
“段先生,是你吗?”黑暗中有人喊他。
他扭头看了一眼,是趴在地上的黑鬼醒过来,叫他呢。
段迦仁懒得理,眼光随意的扫过,看到地上蜷缩着不知死活的另外两位女士,心里是一点怜香惜玉之情也没有。
他本来就不想管这趟闲事,更懒得稀罕他们活不活。
反正只要他自己活着,许尽欢活着,这就够了!
摇摇晃晃往外走,连口都懒得开。
“段先生,你去哪儿?”雷蒙泽还喊。
去哪儿?你管不着!段迦仁自顾自踉踉跄跄的出去,起先走的摇摇晃晃,后来扶着墙就不晃了,一路顺着通道走reads;。
那电梯还停在老地方,可已经不是先前那个增光锃亮的新玩意,而是变成了一座锈迹斑斑,脏污一片,仿佛是在地底下藏了二十年的破烂货。
他冷笑一声,见怪不怪,迈步就上去。
在面板上一瞧,还真是十几二十年前的款。
虽然老电梯脏破不堪,可该有的功能一点也没缺。他按了上升的按钮,这老家伙就咣咣响着往上而去。
他只管自己逃出升天,一点也没想着还有人在底下没出来。
管那么多!他管他们,谁管他?
一路就这么自顾自的往上跑,结果这老电梯只能到一楼的锅炉房!
一楼也够了,至少是从地底下回到了人间。锅炉房连着洗衣房,负责洗衣的女工见到他出来都瞪大眼。
嚯,这儿哪儿冒上来这么一个“体面的叫花子”?
段迦仁也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不好看,可不好看又如何?他是有钱的大爷,住店的富豪。他虽然失了体面的外表,可兜里还有真金白银。
他住得起店,有钱!
有钱就是大爷,是大爷就能大摇大摆的出去、
出去坐那豪华锃亮的新电梯,到顶层的豪华套房里去!
可一想到顶层的豪华套房,他就想吐。什么狗屁豪华套房,全都是死人。自己住的地方就紧挨着堆满死人的房间,这是人住的地方?
花那么多钱,敢情就住殡仪馆隔壁,他怎么就这么冤?
冤也没地说理去!因为他很清楚,这是谁的地盘。许尽欢捉鬼,是为了找乐子。他帮着她,那也只是为了她。他是半点没有帮助雷蒙泽和受害者的心,也丝毫不想伸张正义,降妖除魔。
酒店董事会就是这地方的土皇帝,而和他们狼狈为奸的地方警局就是地头蛇,他可不想和土皇帝地头蛇作对,因为深知落不着半点好。
他就想回去,找到许尽欢,然后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上哪儿不好?偏来这儿度假!瞧他找的好地方!
越想越气,气自个!一到大厅就备受瞩目,引动保安和便衣过来。
幸好他贴身带着护照和身份证,表明了身份。
能住顶楼套房的客人,酒店不敢轻易的得罪。而地底斗得厉害,外面似乎是丝毫未知。趁着别人不知情,他是板着脸一言不发,直接进电梯上楼,出电梯进房。
一进门,也顾不得自己的狼狈,立刻满屋子乱飞,跟没头苍蝇似得。
从客厅飞到卧室,从卧室飞到书房,再从书房飞到浴室,从大浴室,飞到小浴室,甚至连衣帽间也飞进去,最后又飞到大浴室。
跪在浴缸前,伸手探进充满泡沫的热水里,捞出一条又细又瘦,惨白冰冷的干尸。
干尸哪儿都干,该凸的全都凹下去,原本凹着的整个陷成坑。唯独眼窝还微微鼓着,薄如纸片似得眼皮颤抖几下,鸦翅似得睫毛缓缓张开。
一双冰冷的眼,淡淡得扫了他一下,轻飘飘宛如羽毛划过。
这轻描淡写的一划,就划开了他的心reads;。这哪里是一片羽毛,这是一片刀刃,硬生生把他的胸膛切开,把他的心也切开。
切开了,全是热腾腾的血,泼洒出来,能灌满整个浴缸。
连同热血一起喷出来的,还有热泪!
他嗷的一声,劈头盖脑一把抱住她,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嗷嗷的从嗓子眼里往外嚎。
这一哭,哭的是稀里哗啦,惊天动地。
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他的后怕来了,似千钧重石,又似千年寒冰,压着他,冻着他,他真是怕极了,冷极了。
她能耐大,她什么都不怕!可他真是怕极了!
人死太容易了!一不留神,喝口凉水都能噎死。
她要是不来救他,他可就真的死了!死了就是死了,一了百了。管你甘心不甘心,情愿不情愿,无处可申冤!
可她到底是来救他了!
她救了他一次,又一次。让他拿什么还?
他有什么?除了钱就是命,全给她!他把自己全给她!
他给了,她就得要!因为他给出去,就绝不收回!
*
许尽欢泡在热水里,累极了也饿极了。但累比饿更厉害,所以宁可躺着忍饿,也不愿意起来找吃的。
扭转生死是犯忌讳的事,天道饶不了她。可这里是巴哈马,美利坚的隔壁,离着中国十万八千里。
天道管不了那么远!这里归上帝管!
上帝比较懒,即不管恶魔,也不管她这个半吊子神仙。
所以她违背了天道,扭转了生死,所受到的惩罚也不过是耗尽真元,生不如死。这对她来说,虽然难熬,但熬一熬总会过去。
幸好这事是在地底,无人的见。她是琢磨出来了,越少人见到,天罚就会轻一点。虽然只是一点,但也是老天爷开恩!
她泡在热水里将养自个,怕真干瘪的厉害,成了货真价实的干尸。
正泡的迷迷糊糊,半生半死,就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嗓子干嚎,吓死人。
段迦仁的出现,多少让她欢喜。他来了,她就有一个伺候的,自己就不用动了。
然而这蠢货抱着她,没有半句安慰,撕开嘴巴就是干嚎瞎哭。
而且一哭就没完没了!
一个大老爷们的哭嚎,又不是小姑娘的梨花带雨,是既不好看,也不好听。
刺耳之极,丑陋不堪!
她的心,都要被他哭碎了。她心疼她自个,受这份罪!
可她累啊!累得都抬不起手给他一个大耳刮子,吼一声!
所以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直愣着眼,听着他哭,看着他嚎,生生的忍受。
段迦仁由着性子哭嚎了半个多钟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子都堵住,只能张着嘴喘气,而且是哭还是喘气,只能选一样!
他选了喘气,因为不喘气就得憋死reads;。
大喘了几口气,用力吸了吸鼻子,他狠狠一甩脑袋,把眼泪甩开,睁大眼看她。
又干又瘦,又白又冷,一点也不好看,像鬼多过于像人!
都是为了他!她是遭了大罪!
一想到此,他鼻子又酸了,眼泪又花了,嘴巴也又咧开。
好容易等到他消停一点,结果又要来,许尽欢真是哀叹自己何其不幸。早知道他这么不中用,她就不救他了!
万幸,吸了几口新鲜气的他,理智也跟着空气回来了一些。他想到她受苦一定会饿,得吃东西补补,越多越好。
于是把眼泪勒回去,定住神,他把她轻轻放回水里。
“你饿了吧?别急,我这就给你找吃的去!”
一听吃的两字,许尽欢就急了,急着要吃。
这两字此刻是禁忌,不能提,一提,满肚子的饿虫就要造反!
冰箱里食物颇为丰盛,而且都是高档货。然而这些高档货只是贵,一点也不顶饱。
可段迦仁顾不得了,一盒一百五十克的黑鱼子酱也给拿出来当黑米饭似得喂她吃。这一盒还不如一碗白饭顶饱,可价值确实几万碗白饭!
就这,许尽欢还皱着眉嫌弃,又咸又冷又硬又腥气,这什么鬼玩意,这么难吃!
难吃也得吃,不吃就得饿啊!饿多难受!
反正鱼子酱也就这么两盒,吃完就算完。剩下还有巧克力,红酒,咖啡等等,全不是正经吃食。
还有一盒古巴雪茄,倒是好东西,值不少钱。可她显然是绝不要吃的!
他自己抽,压压惊!因为,酒都给她喝了。
酒这玩意,不是粮食酿的,就是水果酿的,营养丰富!而且还能混个水饱!
就这么把房间里能吃的奢侈品都糟践光了,客房服务也到了。送了两车各式吃食上来!
段迦仁热烈欢迎,劈手从女佣手里夺了餐车,甩手关上门,欢天地喜,献宝似得推到浴室,长龙流水一般往许尽欢手里送。
看到这些食物,许大仙的眼都亮了,干瘪苍白的小脸都泛出光来,满肚子的饿虫齐声欢呼。
可惜,她的肚子被各种酒水灌了个饱,一时半会灌不下了。
这真是,令人郁卒!
不过没关系,进了她的门,就是她的财。食物又不会张腿跑,这些终究还是要落在她嘴里,长成她的肉!
她泡在浴缸里,长吁一口气。
他又蠢又丑,贪财好色,贪生怕死。可是,将就着,还能用!
总算没白费她救他一命的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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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搞定了!我也长吁一口气。
感谢乐乐的鲜花,爱你,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