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缭乱。
通往江宁派出所的公路上,一辆黑色的车子正以穿云破雾之姿迅速划开浓重的夜幕,刻不容缓奔赴前方。
同样刻不容缓的,还有车上的沐晴晴和贺承曜——
几乎是在沐建国松口答应撤消控告的同时,贺承曜立即就给江宁派出所打了电话。
因为尚未立案侦察,“被害方”又提出了“私了”,警方很快便同意放人。
贺承曜离开病房的时候,一脸灰败苍白的沐建国又颓然地道,“把她带上。”
……
直到这一刻,沐晴晴仍清晰地记得,父亲在听闻自己说有了顾廷北的孩子之时,那张岁月苍桑的面容上曾经涌现过如何撕裂绝望的沉痛之色!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害怕到紧紧地闭上了双眼,“……”默默地等待着那一记随时都会落下来的凌厉耳光!
可是,想像中的耳光却并没有落下来。父亲只是双眸近乎赤红如火般地紧盯着她,铁青的脸孔剧烈的抽搐着,急速加速的呼吸粗重得惊人!
骤然起伏的频率,却让她更提心吊胆,生怕父亲一个深受刺激之下,哭着从冰凉的地板上起身,着急地按住呼叫器,想叫医生赶紧过来看看父亲——
父亲却忽然抬臂,苍劲的大掌紧紧地攥住了她慌乱的手,眸中如稿枯般一片灰烬,“晴晴,你知道吗?这个世上,只有你……只有你,才是最不应该抢走他的人!!”
……
后座车厢上的贺承曜看见坐在旁边的沐晴晴突然身子一颤、脸色骤然发白的样子,诧异地挑眉问道,“你不舒服吗?”
沐晴晴这才苍促回神,勉强地回他一个几不可见的笑容,“不是……”
缓了缓脸色,就听见耳边传来贺承曜略显踌蹰的醇厚嗓音,“下午,在病房里……对不起……”
沐晴晴侧眸,淡淡地瞥了一眼贺大律师有些难为情的道歉,知道他是因为自己选择站在了顾廷北的阵营里,才重新对自己亲近起来的——能够再次获得爱人最重要的好朋友的理解与尊重,她应该高兴的。
可她根本高兴不起来,只漠然地说了句,“没关系。”
贺承曜以为,她还在记恨自己之前对她的不和善态度,讷讷地看了她几眼,绛紫色的漂亮薄唇紧抿了又紧抿,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又怏怏作罢。
贺承曜又哪里知道,此刻的沐晴晴根本无力计较他的态度好坏,只因脑海里塞得满满的都是那一刻,她在如此近距离地看着父亲,却从他眼底看见那一抹深深不谅解的怨怼以外,竟然还缠夹着一丝自心底渗出的嫌恶之色!
是的,她看得很清楚,父亲的眸中确实涌现过那么一丝来不及掩饰的嫌恶,仿佛恨不得从来没有她这个女儿一般!
从小到大,哪怕她犯下再大、再严重的错误,父亲也从来没有用过这种如此伤害自尊的眼神来看她,而今,竟然是因为她怀了顾廷北的孩子,而承受到这种仿若刀子剜心般的痛楚!
她也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从顾廷北身上获得的幸福,竟是插在父亲心口上的一把尖刀!
——“把她带上。”
其实,父亲是不是更想说,把她带走,再也不要她这个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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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夜露地抵达江宁派出所,贺承曜以国际知名金牌大律师的身份很快就跟警方交涉好,又以最快的速度办妥了顾廷北的放行手续。
关押室里,看见民警打开沉重的门板,瞳孔里映出一抹熟悉的纤长倩影时,顾廷北几乎不敢置信地怔愕失神,“……”
待到终于确认不是幻影,眼前站着的确实是他想念了一整天的小妻子,心脏居然狂跳到怦然错乱,只低低地唤了一声,“小晴……”
竟再也想不起来该说些什么!
门口的沐晴晴也在看他:被滞留在铁窗之内数小时之久的丈夫,神情看起来有些憔悴,精雕细琢的深邃五官覆了一层薄薄的晦涩,线条坚毅的下巴也不复往日的清爽光滑,而是长出了一层短小而密密麻麻的青色胡茬,英挺的剑眉之间亦是犹可见眉峰深锁,像是有着化不开的心事。
这样的顾廷北并不会显得很落魄很颓废,相反,更有一种岁月沉淀过后的成熟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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