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出头的男人坐在紧挨菠菜地的草坪上喜滋滋的美了半个小时，邱卫城没忍住伸手摸摸，被赵雨来一巴掌拍开。

    “小心摸坏了！”

    邱卫城有着一张被公认最阳光华人男神的脸，曾经有人对着他微笑的gif连着看一个小时完全停不下来。

    他和赵雨来紧挨着，手轻搭在赵雨来的肩上，笑的时候微微低头，凑到赵雨来的颈窝，赵雨来微微侧脸，嘴角轻轻扬起，根本不用亲吻，甚至连个眼神交汇都不用，就可以让人知道他们是多么亲密的一对爱人。

    大巴克甚至不忍心出声打断两人，便低头放手刹，踩油门，自动消失了。

    等到大巴克消失，邱卫城和赵雨来相视一笑，虽然依旧挨在一起，虽然邱卫城依旧搭着赵雨来的肩，但**一扫而空。

    几分钟后，赵雨来起身回屋，邱卫城也从草坪上站起来，跟上，微笑，落寞。

    回到屋里，赵雨来上楼，坐进卧室的单人沙发里，点一支烟，开始翻他最近新邮购的一本弗洛伊德，备受争议的那本《性学三论》。

    他知道楼下的厨房里，邱卫城应该正在伤心的处理昨天下午他们钓起来的那条大鱼，然后邱卫城还会伤心的处理一些洋葱，伤心的处理一些番茄，伤心的处理一些鸡蛋。

    邱卫城过来有一个多星期了，中肯的说，赵雨来和邱卫城一起的生活毫无矛盾，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和谐，毕竟在很久以前，他们也是曾经形影不离的。

    但是，总有些地方不对。

    至少赵雨来知道邱卫城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愉快。

    而，赵雨来，也是。

    邱卫城不那么愉快，因为赵雨来虽然让他住下来，但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远不近，他分到了一间客房，然后像一个房客一样住着，可是他放弃一切过来不是为了仅仅做一位房客。

    赵雨来不那么愉快，因为他不自在。独居多年，赵雨来已经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生活了，就像他之前跟秦华说的一样「你这种正常家庭长大的孩子根本没法理解我这样的人，我自在惯了，谁都懒得搭理，也不愿意别人搭理我，你回家看见灯光会觉得温暖，我回家看见家里多了个人只觉得心烦」。

    哪怕知道，这一切真是不错，这个人真是不错，可还是控制不住的心烦。

    可是赵雨来能直截了当的跟秦华说「你好烦」，但他没有办法对邱卫城开口。

    关于这点很奇怪，在赵雨来和秦华的相处关系里，秦华仗着「我有钱有势而且我救了你的命所以你这辈子也别想把我怎么样」而可劲的折腾赵雨来，相对的赵雨来仗着「除了我谁都不知道他其实就是一个翘着屁股嗷嗷叫的**小屁孩不敢冒险找第二个自己把自己逼得有点神经病了还指望我帮他分散火力缓解压力出柜所以才不敢把我怎么样」而可劲的造秦华。

    赵雨来确实拒绝情感，有些麻木，但逻辑没死，而且正因为他知道自己可能有一点问题，他把得失算得特别清楚，以此来尽量让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不要再次出现少年时，在养父的葬礼上面无表情，毫无作为而被万夫所指，赶出家门的悲剧。

    如邱卫城，赵雨来虽然不喜欢，但他绝对不会对邱卫城说一些过分的话，做一些过分的事，邱卫城不欠他的，所以不可以。赵雨来知道即使他对邱卫城做一些不好的事，邱卫城也不会生气，但邱卫城会伤心。

    邱卫城伤心是邱卫城的错吗？当然不是，所以只能是赵雨来错了，赵雨来不太懂感情，生下来还没机会懂就已经病了，但他尽量不在一个对他不错的人身上犯错。

    至于秦华，赵雨来觉得不管他怎么过分，这个小**就算也会伤心，但回头一定会找回场子，赵雨来完全不用担心会欠什么。

    这种心态大概就是「反正我知道你一定会还我一刀，那么我先捅你一刀也不算过分」，或者是「反正你已经把我揍成熊猫眼，那我打掉你几颗牙齿也理所当然，如果你觉得我下手太重你不划算，再打断我鼻子呗」。

    在邱卫城没来之前，赵雨来一直以为只有秦华享受着那种肆无忌惮，等到邱卫城出现，赵雨来束手束脚，关上卧室门松口气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也是的。

    他可以在秦华说「我喜欢你」的时候，大骂「滚」，可以在秦华说他恶心一个压着他的男人时像个陌生人一样告诉他「下一个会更好」，可以在明知道秦华是被他刺激到痛哭时打电话过去大骂「傻逼！」。

    有人说影子是灵魂的影像，赵雨来总是尽量走在阴影里，害怕被人看到他的影子和别人不一样，心口的位置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