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容妆熟悉的声音,目光倏地一紧,怔怔道,“你到底还是回来了。”
容妆直起身子,目光落在她的微微垂着的侧脸,“长公主,奴婢是否有幸能同你谈谈?”
乔觅薇将手中的书放回去,绕过屏风,坐上屏风前面的对椅其中一个,看着容妆道:“你坐吧。”
容妆依言坐下,两人正面相对,中间隔着小低案,案上放着一个金色镂空的小香炉,并未燃香料。
乔觅薇望着容妆,轻笑道:“容妆,你真是一个厉害的女人。倘若被人劫走的人是我,皇兄怕是会不屑一顾,可他竟会为了你出宫去追。”
说罢,她的目光垂下道:“方才那元麓来过了,已经将沧王劫车之事告诉了我,同我谈了许多,听他的意思,皇兄似乎并未将我以你替换的事告诉他,所以我也不曾说,此事就让它沉去吧。”
容妆沉静道:“长公主想必知道,奴婢一直在为皇上做事,所以,皇上对我比对其他宫人看重一分,也属自然。”
“一分?”乔觅薇乍然笑了,“真的只是这样吗?”
“当然。”
乔觅薇仿佛了然于心,只是含笑点了点头,旋即淡漠的垂眸以指尖摩挲着袖口花纹,并没有再追问下去。
容妆垂下眼眸,看着眼前的香炉方身,掩下一层涟漪,淡言:“长公主……”
乔觅薇打断她:“你不必说了,我已经答应随元麓回祁国。”
容妆微微诧异的看着她,却只淡淡道,“那就好。”
“元麓他说的没错,母妃不在了,父皇不在了,阑廷这方土地,只剩下我的回忆,倘若去祁国,未必不是一个重新开始,而他,也对我许诺,会珍视我,他说我初到异乡的不适他能理解,会尽全力让我舒心,他也告诉我,这些都是你对他提及的。”
乔觅薇望着容妆,眼里含着极苦涩的笑,“替换之事闹得这样大,可其中牵涉已不仅仅你我,即便皇兄封锁了消息,外人并不知,可皇兄对我已经不再有耐心,已铸下祸根,我若留在阑廷,未必会比在祁国过的好,无论如何,我在祁国还是王后尊荣,元麓哪怕对我只是一时新鲜,可他也必须因此负责一生,因为,我的背后是阑廷,他不得不顾忌。”
“长公主心思通透,看破一切。”容妆面色沉凝,“而这,也正是容妆想说的话。”
乔觅薇缓缓笑着,“这次总是我对你不住,我又欠了你一次,如果以后还能有机会,我愿意还给你。”
“长公主不必思虑太多,况且奴婢已无事。”
乔觅薇凝着容妆道:“谢谢你。”
容妆不想和她太过拘泥,没有答话,况且这句谢谢,她担待的起。
起身离开之时,乔觅薇突然在后叫住她,容妆回眸,乔觅薇说:“皇兄待你是不同的。”
容妆与她面面相觑,不由蹙起眉头,不知如何作答。
乔觅薇顾自道:“后宫争斗你见得多了,以后皇兄的女人也会一样,所以,你一定要斟酌谨慎,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找我。也烦你替我告诉皇兄,我愿意嫁去祁国,请他放心,我不会再惹他烦心。”
“我记下了。”
容妆离开后,眉间一直未得舒展,心中思索着乔觅薇之言,她的言下之意,是认为乔钺与她……
绝无可能。
容妆甩甩头,努力蔽去这个念头。
回到宣宸殿后,容妆将乔觅薇的话尽数告知乔钺,乔钺却仿佛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表示已知。
西沉的晚霞璀璨的宛如一袭缃锦织缎,霞光充盈的洒遍四合,缕缕束束的投到窗扇,透进殿里的光朦胧如隔纱。
容妆盯着乔钺低头批阅奏折的侧脸,专注凝神的神态,忽然便想起乔觅薇的那句话……
心中不知怎的微微一动,但却硬是将那份动容隐匿了下去。
五日后,乔觅薇顺利的与元麓离了宫,而乔钺也派了大队人马保护。
乔觅薇上车之际,回头望向殿前的容妆与乔钺,对容妆缓缓笑着,笑颜鲜明夺目,容妆回以一笑,看着她踏上车,也踏上另一种生活。
与此同时,沧国联合众附属国,举兵侵犯阑廷边境,自破纳贡结好之约,多年和睦盛况不复。
乔钺下旨命镇国大将军容策为主将,肃远将军曲重斐为副将,带兵前往边关御敌,已整装待发。
乔钺许诺,待大军凯旋而归之时,御驾亲出城门相迎,是以鼓舞军心。
容妆的心里极是难过,容策走之前,她并没有单独去践行,只是跟在乔钺身边见过他几次,亦只浅浅说过几句关切叮嘱之语而已。
容妆的心绪一连着两三日都处于低落之中难以自拔,直到闻听乔钺说容徵从边关回到了永焕,今日便已归朝。
她沉落到谷底的心,方才愉悦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