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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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些事情，我都是后来听宋黎说的，因为我出生时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傻子。

    我的魂魄残缺，别人都说我是天生就痴傻的孩子，听说我爹娘请过道士，有个盲道士说我少了半魂一魄，五识不全，容易受鬼怪侵扰，不易活命。

    这盲道士还有些水准，如果我还是神仙，我一定提拔他做个半仙、真人什么的。

    不过后来我就好了，还能咿咿呀呀地逗她们夫妻，夫妻俩高兴坏了，还以为是什么神仙菩萨显灵了，当天就宰了头猪供到玄清天尊案前，我真是想吐血——须知这个玄清根本不管解厄挡灾的业务，况且我与这个玄清向来不对付，向他道谢简直侮辱我神格。

    我自小也不像父母体壮，看着比家门口那只黑猫还瘦些，我仔细观察过我的长相，一颦一簇都显得疲累，皮肤白得好没生气，但是好在母亲容色不赖，我生得也清爽秀气，我也能不那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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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我是天界的少司命，分配着人间福祸，觉得这样众生才平衡，可是现在，我真后悔没在宋黎生前给尽他繁华富贵，因为只有如此，我才能稍稍弥补他死后所承受的苦难。

    而我当时之所以能醒过来，也不是什么神仙大发慈悲救了我，而是宋黎。我猜宋黎生前做了些对不起我的事，所以死了也还在还。

    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回来的这半魂，又花了多少精力将魂魄融进我身体里。关于他的一切，就像是被蜜蜡封了的一坛子酒，我知道有这个东西的存在，却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味道。

    我猜我与宋黎的故事可能影响到了我的劫数，是以被哪个高明神仙尘封了。

    说起劫数，这又是一段让我无能为力的过往。

    所谓神仙界，主管三界的是天尊大帝，他是个能折腾事儿的小老儿，平日里都叫他大帝，也忘了他真名叫什么。

    往下就是天官天尊、水官天尊、地官天尊还有管着九幽的冥官天尊。而在下不才，正好就托生才水官天尊家里。

    我三哥玉淇跟我说，我出生时众仙一致认为我是妖魔，对我一个婴孩那是个喊打喊杀，幸好我福大命大，父君连挑天界好几个神官，打得他们心服口服，敢怒不敢言，这一风波才算过去。我这哥哥经常与我说一些不得了的秘闻，但他后来死了，万年前混沌之战中战死了，他是我最喜欢的哥哥。

    不过有一点没错，我确实如众仙所说，委实是个不吉利的仙胎。

    沇君的妻子姮姬，某日路过魔界，魔界之外是一片吾执林，听说魔君好巧不巧偏这时路过，指着姮姬肚子就是乱唱谄曲，说道：“魔域中兴此胎而已！”

    此胎便是我了。

    当时高位的几个神仙都有些惶惶，渡惠真君尤其讨厌，想出个脱胎的法子。这法子就是让我历劫死一回，然后悟透良知天理，随缘重生。

    你瞧，这是一个神仙该说的话吗？是以，我才说沉睡就是我的命数——我从一开始便是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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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说魂魄不全让我做人的日子变得稍微艰难些，最大的影响莫过于，我一个凡人，有了一双阴阳眼。

    本也是不打紧，偏偏少了一魄，让我变得神经紧绷，极度敏感。再加上这新上位的狗皇帝治理江山真没什麽本事，一心就想着篡位享福了，结果皇位还没坐几年呢，北边、南边的军队都来了，打起仗来鬼魂就多了，有时候突然对上眼，那真是毛骨悚然。

    不过我也不做自怨自艾的矫情模样，毕竟我做神仙的时候，口碑就很一般，也是神仙届出了名的废物。

    往事想得久了眼睛都有些湿润了，我便及时止损，准备找些新鲜的事情做，哭哭啼啼岂不是让我短暂的寿命白白浪费了？

    宋黎目光如炬，我也不好意思多逗留，讪讪地回了屋子——他见我这一世体弱多病，便将我看得很严。上了床，我将脸扪在膝盖间，想着明日要找谁解闷比较合适，脑袋却被人轻轻一抬，那人眯着眼睛警告一般地看着我，“又想着什么法子折腾我？”

    我干笑着躺了回去，闭着眼睛假寐，他也如往常一般，靠在我床尾望着哪里出神。

    我想着，要是如此一生我也是高兴的，只是宋黎不肯。他偏要四处为我找寻活着的法子，我不想驳他的意，便也随他。

    只是后来我才知道，我此时想着的“随意”，往后竟成了我一生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