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深冬,大魏早已飘起了雪花,便是在气候温暖的霞州,江水也冷得刺骨。
而眼前的红衣女子,坐在岩石上,双足浸在水中,像是无所觉一般。
深夜,江边,红衣女。
封琰听他哥说过,那种遇上人渣投江冤死的女人,如果穿着红衣,那就是厉鬼。
他怕不是遇上了鬼。
封琰掂着手里沉甸甸的所谓“烈刀子”,现在急需一个青天大老爷在身边驱驱邪。
……不得行,堂堂一丈夫,叫一厉鬼吓得回去躲老婆被窝,算什么好汉。
红衣女子见封琰看了他之后,微微后仰,略显僵硬,眉梢眼底流转的笑意越发浓厚“公子看着我作甚。”
封琰沉默了,斟酌言语,道“半夜三更的,你在这里等谁吗?”
“等我夫婿啊。”红衣女子眉眼弯弯地笑道。
那就是了。
封琰钻研“如何让青天大老爷为我动心的一百个动人故事”时就学到过这一节。
“别等了,另找一个吧。”他忠告道。
“那可不行,我自幼便立志,只有天下之主堪与我相配。”红衣女子说这话时,眼底颇有些桀骜的神色。
帝江畔淹死的历朝贵族数不胜数,封琰一时也想不到这女鬼说的是哪朝的天下之主,道“……那你夫婿算天下之主?”
红衣女子饮下一口烈酒,站起来时,肩上的红纱飘飞若红鲤一般,她微微抬起下巴,道
“现在还不算,有了我之后,天下唾手可得。”
可以,很狂。
几只老寒鸦在远处嘎嘎乱叫,封琰估算着时间,约见天色即将破晓,道“在我家乡,有这么一个说法,只要面朝日出的方向捂住眼睛,默念生辰八字加起来的数,刚好念完时睁开眼见红日初升,心愿便能得成,你要不要试一试?”
红衣女子道“你会陪着我一起吗?”
封琰一脸深沉地点点头。
红衣女子缓缓摘下面上的珠帘,潇洒地投入江水里,随后背对封琰,面朝东方,遮住双眼“上苍共见,我若心愿得遂,天命在我。一、二……”
三十六个数数满,红衣女子睁开双眼,只见东方一轮红日跃入眼帘。
她骄傲地挑起唇角,道“我便晓得我会胜,你不好奇刚才我许了什么愿吗?”
无人应答。
红衣女子回过头。
只见身后的江滩,空无一人,连她的白马也跑了。
……
夏洛荻彻夜未休,直到天亮前后,才合上眼睛小睡了一阵,醒来时便听见窗外有护卫们在啧啧称赞。
只言片语隔着墙传入屋内。
“陛下昨夜归来带了个,嘘……小声些,别叫外人听到了。”
“我可见到了,真漂亮,没见过那般漂亮的……”
“和陛下的……可真是天生一对,陛下也移不开眼,摸了好久呢……”
语气之沉醉,叫青天大老爷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虽然听起来像是——封琰昨夜心情郁闷,出门散心时偶遇了个小美人并带了回来十分宠爱以至于现在不见人影。
可理智告诉夏洛荻……封老二没有这个本事。
饶是这么想,夏洛荻还是略感焦躁,打开窗户,一个响指叫来一个暗卫,一脸森然道“陛下昨夜去哪儿了?”
暗卫被她的眼神唬得肝胆颤抖,磕磕巴巴道“陛下昨夜去江畔散心去了。”
“这我晓得,是我气走的。”夏洛荻幽幽道,“我问的是案发时辰,案发地点,和案发人物。”
暗卫十分害怕,道“陛下行踪,我等不敢窥探,只知他今早回来时,心情颇好的样子……”
“哦。”
夏洛荻关上了窗,她的理智逐渐丧失,然后,她打开了妆奁。
半个时辰之后,昨日常氏被暂时遣出的侍女进入行馆内伺候,刚一推开门,便怔在原地。
“敢问贵人是……”
夏洛荻将一支铃兰步摇随意插在发间,起身看向那些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的侍女“我是魏宫里伴驾的,昨夜我们才见过。”
半晌,后面的侍女推了一下彼此,她们猜堪堪回过神来,心想这魏主确实荒唐,出京接亲身边还要带着一个。
不过眼下这美人,也可以理解……只怕是不输西陵公主了。
侍女们谨慎道“贵人有何吩咐?”
“昨日听闻西陵公主将在今日宴上献舞,一时好奇,敢问公主要献的是何舞?”
侍女们互相看了一眼,答道“是鼓上琵琶舞。”
天下舞者,西陵公主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昔日朱明首战以朔州三万兵马战十数万魏军,便是这位公主为出征将士献此战舞,以壮士气。
那一战以少胜多,破三倍之余朔州军的魏军,借此才揭开朱明打天下的序幕。
后来鞑靼首领征战王庭时,西陵公主也为其献过舞,那位首领也胜了……遂有传言,西陵公主得天之宠,得其一舞可比千军万马。
这般的玄乎传说极多,夏洛荻晓得做不得数,还有人说过得秦姝一曲可延寿十年,这都纯属扯淡。
“不知府上可有琵琶,直颈最好。”
“奴等晓得了,稍后便为贵主备好。”
夏洛荻又交代了一番之后,便背着手,在身后侍女怪异的目光下,迈着官步出了门。
……
行馆西侧的马场里,人们熙熙攘攘,围作一团。
夏洛荻背着手,进入马场,只听前面一排人时不时发出痴迷的惊呼。
“真是打娘胎里就没见过如此绝世美貌,她是哪儿来的?看血统就高贵非凡……我家的和她一比简直就成了骡子。”
夏洛荻“大人们在说什么?”
魏臣们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笑道“娘娘也来了,您也看看,这可真是……”
众人回头一望,只见背后的再不是他们刻烟吸肺的死人脸夏青天了,倒不如说出京以来她一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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