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还要留一句“还有公主那嫁妆,也劳烦了。”
“……”
夕阳落下,疏星挂上天穹,帝江畔灯火重重,魏国的大船已然远去。
“好一个奇女子。”朱明站在船上远望着对岸,道,“世人皆以‘北明珠’之名是出于貌美,实则此称当年出自于乐公之口,所赞誉的非是美貌,而是智谋。”
喃喃至此,朱明似乎想起什么,回问左右燕臣。
“你们说,那落在三江会手上的秦姝先前藏身于此女身边多年?”
左右皆称是“公主料敌机先,早就猜测道公西宰所找的是秦姝,这才提前布局……”
“孤记得,秦姝是一对?”
众人点头“是一对,大秦姝三王乱被捉时,在押解炀陵路上投江而死。”
朱明来回踱步,某一个时刻,他猛然回头,眼睛如鹰隼一样盯向了帝江对岸。
“瑶兮没对我说实话。那女子,必是真秦姝。”
……
除夕当日,皇帝迎西陵公主回京。
整个炀陵张灯结彩,不少百姓一大早便等候在街道两侧,想要一睹“北明珠”的风采。
与此同时,后宫中也忙碌非常。
“这便是西陵公主的嫁妆队伍?”
“是,听说装了十几艘大船。”
被年底各种宴会拖得腰肢从早酸到晚的德妃终于堪堪忙完手头上的杂物,路过西陵公主所备的“望舒宫”时,眼见得这位公主的嫁妆古怪,不禁多问了两句。
“怎么还有那一盆盆的枯藤?这是什么草木,怎么没见过?”
“听说是西陵公主平日里惯吃的药,从外邦运来,珍贵得很。”
德妃皱了皱鼻子,或许是那枯藤形状像是死人的手爪,看起来就不是很讨喜,是以露出少许厌恶的神色。
“娘娘,除夕宴要到了,是不是……”
“走吧。”
德妃刚要离开,就看见夏大人家的狗儿子,抱着他家的老秃猫,像个街溜子一样昂然走在宫道上。
宫里谁都晓得陛下自从纳了夏洛荻,不止抢了她的人,还试图加入她哪个平平无奇的三口之家。
甚至把睚眦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准他宫中行走。
——陛下自己没有儿子吗?天天盯着别人家的儿子。
确实没有,皇后娘娘肚子里那个还揣着呢。
思及此,德妃不禁叹了口气。
这一年当娘娘当了个寂寞,乱七八糟的事太多,有时候兴趣来了想斗一斗吧……一看能匹配的又全都是菜狗子。
没意思。
还有夏某人那个死鬼,天天往外跑,刚一回来又和皇帝扎一起去了。
幽怨之气浮上来,德妃翻了个白眼,刚要离开时,就见遛猫的睚眦怀里那只老秃猫忽然“喵”了一声,蹬着睚眦的胸口蹭地蹿了出去,一路迈着短短的胖腿跑向望舒宫运送怪藤的队伍。
“哪儿来的肥猫?!去去、快走开!”
一摆手正要轰开,却不料那猫见了对方伸手,立马往地上一躺,四条毛茸茸的腿朝天蹬了两下,不动了。
“诶?我碰都没碰,怎么就死了?”
北燕来的宫人们围过来,正要看个明白,忽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哗啦一下,把装着怪藤花盆的推车一下子推翻在地上。
“你们赔小爷的猫!”睚眦混街头的,当场开始碰瓷,“它一口一口把我喂大的,你们弄死我的猫就是杀父之仇,怎么了吧?!”
“……”谁啊你?
北燕的宫人当然不以为意“不就是一只猫,我们还没说它冲撞了公主的嫁妆呢!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一下德妃算是走不了了,当即上去道“夏校尉,你今日怎在此?”
睚眦抱着猫,道“我爹叫我在望舒宫门口守着等陛下。”
“……”德妃有了不好的预感。“你爹……昭妃叫你在这儿等陛下做什么?”
睚眦清了清嗓子,一脸嫌弃地复述道“她说她头疼,要陛下读睡前故事才能睡得着。”
北燕的宫人之前还在听笑话,听到这一节,这才恍然明白过来。
这他大爷的,是在争宠吗?有蹲在人家宫门口截人这么粗暴的法子吗!今天可是西陵公主大婚!
“岂有此理!这就是大魏宫中的待客之道吗?!若是在我燕宫之中,这等无礼之辈早就应该打死了!”
德妃脸色一沉,马上就不悦了。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必牵扯其他。西陵公主是嫁来大魏,不是来做国使,尔等若真以为自己是客,那今晚陛下愿意去哪儿,客人也管不到,不是吗?”
北燕宫人再狂也不敢和宫妃直接对着顶,道“娘娘说的哪儿的话,先前奉仙夫人的事我们没有计较,娘娘就算不明事理顾念人情,也该多少知道秉公行事……”
“奉仙夫人是个瓷娃娃吗?半个月了窝在宫里连个声都不出,若是水土不服死在这里,棺材要什么木料本宫全包了!”
德妃一发火,没有人敢说话,北燕宫人们这才害怕了,直到眼尖看到皇帝的身影靠近,还牵着公主的雪骊,才扑在宫道上。
“陛下!德妃娘娘和这毛头小子欺负我等远道而来势单力孤,在此还请主持公道!”
封琰刚从外面回来,牵着马朝睚眦一招手。
“睚眦。”
这小子死定了,皇帝牵着公主的雪骊,那就是得了公主的好,一定会站在他们这边。
北燕宫人正想着,便见封琰把手里的马缰递给睚眦。
“这马好,刚修了蹄子,盘靓条顺,猫给我,你骑上试试。”
睚眦“噢”了一声,问道“它叫什么?”
封琰回忆了一下,隐约听人讲过,但一时没想起来,索性道“看它白白胖胖的,又是个小母马,就叫白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