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河……快召集人手前去打捞!”
等薄有德点齐人马,带着差役、捕捞用具浩浩荡荡地赶到石榴河的时候,那座桥已经被大理寺带人封锁了。
“你……”薄有德看到桥上站着的人之后,脸都气歪了,“你怎会在此?”
“动作还是慢啊,薄大人。”兰少卿道。
大理寺抢尸体的速度向来是无人能出其右,得了夏洛荻传讯,大理寺卿立马带着人捋袖子杀来石榴河。
薄有德到时,已经有赤膊的汉子喝了满口烈酒,下河底将尸体拖了出来。
“部堂大人,此人是男子,被石块压在水下,是以这几日没有漂上来。”
“可验明身份?”
“有腰牌为证。”
“拿上来!”
薄有德原本气得面色通红,直到见兰少卿将腰牌拿到手,翻过面来一看,上面露出了扎眼的云纹。
云纹腰牌,秦家啸云军。
“此事……”
“此事,得进宫禀告圣上。”
……
与此同时,北燕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果不出所料,鞑靼得知其可汗在魏国被杀,其麾下三个主要的部族纷纷大乱,首领们商议之下,决定谁先破了桐州、燧州的驻守魏军,谁便能称汗。
这两州在之前属于北燕,随着西陵公主和亲而归于大魏,如今魏国在这两州各有一万驻军,依靠帝江南岸水运钱粮。
但这是深冬,帝江上游冰凌顺流而下,行船极其危险,曾有商船未出港就遭冰凌撞击而损毁,难以确保这两州有稳定的粮道,一旦鞑子从北燕借道下来,这两州地势一马平川,将十分难守。
大魏鸿胪寺一天十余封国书打到对岸,要求北燕不得借道给鞑靼,但北燕态度暧昧,反而要求大魏将真凶交出,由他们交给鞑靼。
“有什么不可给的?一个刽子手罢了,蒙荫得了朝廷的官职,不止不感恩戴德谨守分寸,还为国惹得这般泼天祸事,交出去就交出去了。”
连续讨论了几日,大理寺查不出来结果,阁老们已然笃定睚眦正是凶手。
鞑靼开战的事恐怕在所难免,只能把此只交出去让北燕去杀,以安抚其他邦国的人心。
另外还有一层考虑,皇帝最近的行为、包括其剿匪时一再失利却执意进军的态度,都让阁老们不满。而以皇帝对夏洛荻偏宠的程度,也让他们想处置个宠妃的义子来试探皇帝的态度。
是江山?还是私欲?
他们当前朝遗臣的都是老油条了,明君有明君的王佐之法,昏君有昏君的提线妙招。
“那,如果诸位阁老无异议的话,就决定联名上奏将杀鞑靼可汗的犯人交给北燕。”
诸位阁老除少数不参与之外,大多数都点了头。
就在他们提笔准备写奏章时,和军中大将在宣政殿密谈多日的封琰终于带着人出现在了文渊阁。
“陛下来得正好,老臣等正要说明如何处置鞑靼可汗命案的凶手一事——”
“等等。”封琰环视了一圈内阁,问道,“十几位阁老,在开战之前,只讨论了这个?”
他抽出那写了一半的、要处置睚眦的奏章,看了一眼就随手扔在桌上。
“今日是谁主持内阁?”
“李太师犯背痈告假,是老臣主持。”贺公出列道。
乐修篁在时是乐修篁主持,出事后由李太师接任,如今李太师告假,只能论资排辈下去落在了这位世家显贵、三代爵禄的贺公头上。
封琰道“朕要的钱粮收支、粮草用度,征兵度量都在哪里?”
“陛下。”贺公斗胆回道,“那些杂事,自有六部处置,老臣和诸位说的是外交大事。”
“杂事?”
被封琰鹰隼似的盯住之后,贺公连忙道“老臣也不是一意要杀我大魏的威风才出此下策,另外还有一事,为免他国觉得我们大魏软弱可欺,也应适当给北燕以警告。”
“比如说?”
“北燕公然借道给大魏,乃是挑衅之举无可争辩,我等已让鸿胪寺照会北燕,如执意放鞑靼南下,将软禁西陵公主,驱逐北燕使团用以示威。”
封琰“就这,没了?”
“……”内阁重臣面面相觑,垂首道,“请陛下示下。”
封琰负手走到与桌前,回过身开口道“杀之如何?”
“不可!”众阁老忙道,“莫说她是一国公主,身份、名望甚高。刚嫁来大魏就遭赐死,岂非有失仁义?”
“朕正要说这婆……此人。”封琰道,“尔等可还记得今年以来,频频出现在各大案中的‘红线教’?”
这红线教并不是尽人皆知,但阁老们或多或少都是知道的。
他们知道归知道,但都觉得只不过是女人争风吃醋的巫蛊邪异,登不得台面。
高太监得了示意,清了清嗓子走到前面,开始说起红线娘娘的罪行
“红线教以‘红线娘娘’所立,利用熟人游说、毒物邪说一度渗透至宫禁之中……”
“报!”
言未尽,忽来紧急奏报。
“陛下,鸿胪寺急报!北燕下了国书,沿帝江两岸昭告天下,我朝先帝当年并未归天,多年来在北燕休养,如今愿以归还先帝以保西陵公主!”
“……”
这份国书下来之后,好一阵子没有人呼吸。
“这不可能吧。”
“先帝是我们看着进了皇陵的,怎么会?”
只有贺公面色通红,甚至有些激动,道“陛下,此乃北燕胡言乱语,我等应该掘开先帝陵寝以平天下沸议!”
“不可,岂能因一谣言而掘帝陵!”
“他北燕说什么便是什么,无凭无据突然弄出个先帝,谁知是真是假。”
“是啊,派人去先帝陵一探就知。”
吵吵嚷嚷中,封琰忽然冷笑一声,道
“掘什么,里面本就没人。”
“你们这些装糊涂的、真糊涂的,听好。”
“朕直说了吧,你们希望他活,还是希望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