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此时,高太监推门进来,道“西陵公主到了文渊阁外,说燕主既已放弃她,从此愿卸下尊号回归魏国,并已联络上北燕一旧臣,愿奉上北燕军事布防图,恳请陛下怜惜收容于她。”
舒服了。
这种实质性的东西才是阁臣们最想听到的,而且“回归魏国”这四个字算是说在所有魏人的心里,毕竟燕国本就是叛出而自立之地,西陵公主此举大有意义。
当中有一武将道“陛下,末将从帝江关巡查回来,可验明布防图真伪。水师布防复杂,至多三个月一换,若军事布防图为真,至少到二月底前是有效的。”
冬天水师最多沿江作战,有布防图在手,那就算赢了一半了。
封琰没有让西陵公主进来,仅仅让人去取了那布防图,等拿到之后阁臣们很是惊讶——因为这布防图是血画的。
等到那武将对着巡江册校对完布防图之后,激动不已“陛下,是真图,北燕布防的巡逻时辰地点、艨艟船坞数量皆合得上。”
一时间不禁有人要为西陵公主说话了,“陛下,这西陵公主痴诚至此,竟用血书昭明投效之意,委实令人动容。”
一片欢欣的气氛里,封琰冷着脸问“她有什么条件?”
“公主说,希望陛下能赐她一个名分。”
西陵公主入魏国之后,与其说是嫁过来,更像是一个质子一样的身份。如今北燕态度暧昧,似是有抛弃质子的想法,她为自身周全计,向魏国要一个名分也很合理。
“陛下,若不处置秦姝,作为补偿西陵公主也当得上一个贵妃的份位,不能再委屈了。”
封琰略一思索,瞥了一眼另一侧“礼部,看日子。”
礼部侍郎忙说道“十天后,正月十四,宜迎亲纳吉。”
封琰“还有呢?”
“还宜修坟入土。”
“就那天吧。”
……
大理寺里这一日发生了许多变化,从兰少卿到下面的主簿、仵作乃至牢头全数开始撤换。
牢里的睚眦上午时看到那些鞑子都被放了出去,稍晚些时,看守大理寺天牢的牢头武叔带着钥匙来放他出去。
他习惯性地叫了旧称“衙内,大理寺上下撤换了所有原夏大人手下的人手,我也要暂时卸职回家,有人保下了你,很快你就能出去。”
睚眦看着地砖上的划痕,闻言,抬头问道“是谁保我?”
武叔欲言又止,睚眦似乎看出什么,追问道“我爹在大理寺的人,要撤换早就撤换了,为什么才换?”
“衙内。”武叔叹了一声,道,“你若出去了,听见街上的传言可千万莫生气。”
睚眦皱起眉。
他已经告诉夏洛荻,杀了鞑靼可汗的刺客自称啸云军,受秦家小姐的令行刺,为的就是挑拨大魏和鞑靼之间的战争。
这会牵扯到秦不语,是他不招的原因之一。
他能想到,那夏洛荻一定当时也想到了这极有可能是针对秦姝的一个圈套。
如果现在有人保他,说明他已经暂时得脱了杀鞑靼可汗的嫌疑,还这么快……也即是说,秦姝揽下了这刺杀之事。
“有抓才有放,我娘远在三江会,不可能……”
睚眦的声音陡然一滞,他想起了夏洛荻恢复女子样貌时,眉眼间与秦不语有一分相似的模样。
秦不语柔婉,而她更清冷一些。
“秦姝有两位,她是另一个,对吗?”
武牢头难过地点点头,他看守天牢有年头了,自从上一回皇帝将丞相乐修篁下了狱以来,就有士子不停地为这位百姓心中的圣人贤相叫屈。
——无论曾经如何,这些年来秦家啸云军如何?叛国投燕,这是事实!乐相如何?竭尽心力为国为民,这也是事实!天下人不为自己抱薪者而鸣,难道要为叛离之辈而哭吗?!
乐修篁如今还押在这里,好似并不闻窗外是非,但仍抵不住日日有人为其喊冤。
如今秦姝就是红线娘娘,传播邪道、通敌叛国、潜入帝王身侧蛊惑君心,消息如野火一般烧遍整个炀陵城。人们惊疑过后,自然而然地就会认为乐修篁是被报复所致。
即便那不是构陷。
“她下狱了吗?”
“没有,陛下没有理会阁臣们联名上书,只把大人软禁在藏珠殿……北燕那边说要将先帝还回来,陛下明日也将离京,届时这炀陵城怕是要变天了。”
“先帝?”
未等睚眦对这个死而复生的先帝有什么反应,牢门那头就传来了轻缓的脚步声。
步履轻盈而稳健,是女人的脚步声,而且会武。
“武叔。”睚眦莫名感到了一阵威胁感,借口道,“下一层有个犯人夜里嚎叫说自己要越狱,您下去看一看。”
“衙内?”
“在下面,多查一阵。”
他神情凝重,武叔也紧张了起来,望了一眼身后,缓缓道“乐丞相关在上一层,今日也一并会被放出去。”
说完,他就离开了。
睚眦没有离开,坐在牢里等。
不一会儿,那脚步声突然消失了,过了数息,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睚眦牢门前。
她的衣裙红得像血,外面的光照进来,有一双同睚眦颇为相似的凤眼。
“你好啊,小侄子。”朱瑶兮看着他,眯着眼睛打量他,露出一口细碎的白牙,“来,姑姑来接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