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无论如何,一介犯妇,想怎么处置都可以,当下危机,乃是北燕那边的战事。”
贺公硬生生转移了话题。
“我军虽在桐州战败,但巧合的是,北燕太子如今在炀陵,正可作为质子要挟北燕退兵。”
“其次,五日后太上皇回朝大典,正准备册封西陵公主为后,重续和亲之谊。”
相较于封琰战死桐州、封逑篡位一系列震撼人心的大事比起来,西陵公主转而嫁给封逑为后这件事已不那么荒悖了。
毕竟相较于伦理上的诟病,这背后显然都是利益纠缠。
宫门口的沉默,让贺公终于放下了忐忑。
富贵险中求,那位西陵公主当真是将所有的局面都料到了,而这几日中,将会不断有权贵向他们投诚。
思及此,贺公傲然笑道:“太师,宫中大典事宜,还要劳烦德妃操持,三日后,还请太师务必赴宴。”
是了,李白霜还在宫中。
李太师冷哼一声,骂了一句“竖子祸国”,便拂袖离去。
……
三日,炀陵的这三日,不知是多少人的无眠之夜。
先是皇帝桐州被围的谣言漫天飞,兵部那边始终给不出一个安定人心的答复,这让京中不少权贵料定封琰是真的死在了北燕,接着便马不停蹄地向以乐修篁、贺公为首的势力投诚。
乐修篁重新被起用为相,但这一次,他再也不是之前那种天下师的圣人形貌,而是铁腕行事,强硬收拢势力,要求京城诸营交出兵权,并火速向中州大营派放监军。
朝廷里各阶原本不起眼的职位响应速度快得惊人,大多是他原本的门生故吏,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听乐修篁的号令行事。
于是到了第三日,太上皇还朝这件事终于在多方妥协的情况下盖棺定论。
“太子,你不能乱跑,这是藏珠殿。虽然公主已掌控了这魏宫,但为防魏人起反心添乱,殿下还是收敛些。”
“我哪个宫没喝过茶?要你管。”
睚眦这话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地,大约是他年纪小又长得好,得了封琰的准许能在宫中自由进出后,很讨各路妃嫔的喜欢,经常被人拉去喝茶吃点心,在后宫串的门只怕比封琰还多。
“殿下倘若是想为夏氏找生路,那还是算了。今日是太上皇的还朝之日,也是公主封后大典,已派重兵把守藏珠殿,不可能让夏氏出来生乱。”
睚眦道:“那听起来,你们还是很怕她……你们怕她什么?”
这几日一直如影随形跟在睚眦身后看守她的宫婢道:“奴婢只是听命行事,不会多言,殿下不必试探。”
睚眦看着藏珠殿那高高的围墙,倏然发现身后有一道熟悉的灼热视线。
回过头去,他果不其然又看见了封逑。
不是第一次了,封逑好似很喜欢在他身上执着地找寻什么人的影子,这感觉让他十分恶心。
尤其是在这藏珠殿前。
“朕找了你许久。”在他面前,每日里时不时躁狂发作的封逑格外耐心,但耐心之中,又带着一丝复杂。
因为睚眦不止长得像朱明,也长得像常后。
“陛下,今日是还朝大典,您应当去准备了。”奴婢道。
“滚!区区一贱婢,要你多嘴!”
封逑一句话噎得那奴婢愠怒着闭嘴,转而又一阵变脸,看着睚眦道:
“你和他真的很像……可他如今老了,心肠也狠了,将我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别苑里,七年了,来都没有来看我一眼。”
一股明显的作呕感在心口蔓延,睚眦看着眼前这位臭名昭著的昏君,道:“那常后呢?”
“那个贱人!”封逑骤然疯狂起来,眼神凶狠道,“不守妇道的贱人,我就知道她口口声声不愿是假的!她一定是想报复朕,可她没想到,朱明让她安心留在后宫,是想让我放心,以为他不敢抛下有了身孕的她回去起兵谋反……这傻女人还在等!”
身后屋檐上的雪落在了睚眦肩上。
他听着封逑的癫笑,道:“朱明……他当年,知道常后有孕?”
“当然!他早就想回去谋反了!但他不敢,他需要一个怀孕的、而我又不能随便杀掉的女人放在我手上做人质,好让我误以为他会为了这女人回来。”
但他没有。
他从封逑那里拿了兵符,一骑绝尘地走了。
紫都长夜尽,死生与君同。
什么鬼话,只有傻子才信。
只有傻子才守了那么久,最后把自己埋进了树里。
她都不知道,许多年后,那个男人还装成一副悔恨万千的模样,想找他回去当什么劳什子太子。
睚眦拿起那片朱瑶兮给他的兽面玉佩,反面上的刻字让他嘴角扯了一下,他想讽刺些什么,最终笑得却有些惨。
“还真该谢谢你,让我知道……我终究是个没爹没娘的玩意儿。”
他刚说完,便有人从身后呛了他一句。
“谁说的。”
睚眦一回头,藏珠殿高高的宫墙头上,夏洛荻不知从哪儿找的梯子,搭起来趴上了墙头,似乎刚巧听到睚眦的话,横眉竖目地斥责道:
“逆子,怎么说话的,谁允许你目中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