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鸠车被赵拓推着走了几步后,就彻底置之高阁。
后来宁王府被查封,库房堆积的东西被一件件挪到庭院中清点核对时,赵拓依稀还见到过它。就躺在几个旧陶瓶边上,木柄干裂,和庭中疯长的杂草相映,一衰一盛。
不过这也可能是往后无数个不眠之夜中,回忆往事时产生的幻象。
毕竟和那个人有关的东西太少了,能留下来的更少。就连幼时厌恶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前国子监祭酒,也因为和那个人有着不浅的牵扯,而被他留在了身边。
改朝换代的君主和荣华及身的名臣,同塌而坐,共饮壶酒,谈论的却是与家国天下无关的闲事。
比如多年前的一幅画。一只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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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最开始的凤穿牡丹外,林朝就没有正正经经教过赵拓什么画儿。
他自己不善此道,怕露馅是其一。
没有其二。
比起丹青,林朝在有些方面还算精通。比如麻辣肚丝要切几分细,蓑衣刀法又要练上几年才能小成,狮峰龙井改用何处的泉水冲泡,桂花酒应当存上多久后开封味道最醇美。
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前些日子看到几个孩童散了学跑跑闹闹,手里拽着根长线,牵着天上的燕子风筝,林朝心中就是一动。
次日去卖风筝的手艺人那里挑挑拣拣了半天,最后卖下了一捆零散的竹架。
把竹架往赵拓的书桌上一放,翻出练画的生宣,比划着裁剪起来。
赵拓乖乖站在一旁。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对对方的行为都见怪不怪了。
“来搭把手。”林朝剪完纸,开始捣鼓那几根竹架,却怎么也拼不成风筝该有的样子。
赵拓上前两步,拈起最粗最长的一根竹架放在正中,又捡起另一根稍细的交叉横放在上面。
风筝的骨架很快拼成了。
“你先按着。”林朝拿起一卷细线,在两个竹架的交错处缠起来。细线在手指上绕啊绕,最后落在竹架上的总是松松散散,固定不到实处。
“不妥。”林朝皱眉道,“你得把架子提起来。”
赵拓依言提起最中间的两根竹架,其他原已放好的架子都散落下来。
林朝把这两根竹架绑好,打个结,用牙咬断细线。
“行了,换我来拿着。”林朝怕赵拓总是抬着手累了,接过竹架,示意对方来缠线。
有了赵拓的配合,接下来的几个竹架也被慢慢固定上去。
拉远了距离看看,觉得似乎和记忆中的风筝长得相差无几,便点头道:“约莫差不多了。你继续按着,我来糊纸。”
纸是之前就按着画好的边线裁好的。
林朝抓着毛刷沾上米浆,在纸上刷了一层。纸沾了水,变得有些软重,林朝小心地拎起两个边角,往支架上按。
“师傅……”赵拓蹙眉道,“似乎不太贴合。”
林朝看着比支架明显大了一圈的纸,应道:“不打紧,等会儿把多出来的边裁掉就可以了。”
两人把支架翻了个个儿,开始糊另外一面。
看着自己的作品,林朝很是满意。他转头去看赵拓,发现小孩还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你拿去……随便画儿些什么。”林朝没买下做好了的风筝,就是有意让赵拓多动动手,之前对方配合是配合,但总是兴致缺缺的样子。
赵拓接过风筝道:“我画?”
林朝笑道:“难道我画?知道你师傅的润笔费要多少银子么?”
“可我学艺不精……”
“凤穿牡丹你不是熟得很。”林朝在笔筒中挑出一只不粗不细,戳了戳他的脑袋。
戳的力道不大,羊毫细细软软的,像是挠在额头。
赵拓的心情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晦暗。
画笔被塞到他手里,接过笔的时候,正碰到对方的手,瘦瘦小小,还摸得出米浆凝固后的粗糙感。
赵拓在林朝眼角看到点揶揄的笑意。
还有点期待。
好像自己将要做的事,在对方眼里,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赵拓在风筝上画了幅凤穿牡丹。
林朝失笑道:“真画这个?”外边儿天上放的,都是些龙啊鱼啊燕啊,哪有这么贵气的图案。
赵拓道:“师傅若是动笔,想必好看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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