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候和赵拓见面,但进宫面圣的事实在太重要了,他不得不赶过来。
匆匆赶到广陵宫的时候,被告知赵拓早在半时辰前就跟着宫里的使臣走了,林朝又匆匆赶向宫中。
他身上挂着御赐腰牌,守宫门的侍卫没有多做阻拦。但怎么进内殿是个问题。没有传召,只有腰牌,就算凭着他得宠的身份,也很难强行闯进殿中。
所幸沿着宫墙疾走之时,碰上了杨青山。
三个月前官复原职的杨青山,此时又穿上了国子监祭酒的从四品补服。十年岁月沉淀,让他身着补服时多了一份打磨过后的沉稳。
或者说,沉闷。
林朝随意拱拱手道:“杨祭酒。”
杨青山道:“林待诏。”
宫中耳目众多,两人不方便多谈。杨青山更是连平日常呼的“卿云兄”也弃之不用,换了更显疏远的官职。
“杨祭酒这是去甘泉宫?”
甘泉宫是皇帝的寝宫,自从卧病之后,皇帝除了还强撑着上早朝之外,多是呆在甘泉宫中养病。
杨青山道:“正是。”
林朝喜道:“不如你我同行?”
杨青山点头。他是得了皇帝传召入宫的,带着林朝一同进甘泉宫,也无人多问。旁人还会畏惧不请自来皇帝震怒,但以林朝的得宠程度,倒也无妨。
两人由宫人通报后领着进了甘泉宫。
一进宫中,还未见龙颜,林朝便拜倒在地,沉声道:“不告自来,还请圣上恕罪。”
皇帝倚在床边,锦被盖到胸口,一手按着床榻,一手向上扬起作平身意:“爱卿能来看朕,朕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怪罪?”
杨青山也行礼道:“叩见圣上。”
皇帝笑道:“都平身吧。赶巧了你们都一天来看朕,正好热闹热闹。”
林朝和杨青山被赐座,位置紧挨着先到一步的赵拓。
皇帝像是和赵拓已经谈了一会儿话了,这时再没把话题引向这位被急召入宫的宁王世子,反而对着杨青山道:“朕这些日子,常想起杨爱卿以往说过的话,过刚易折。朕年轻的时候就是太轻狂,也不拿小病当回事,到了这个年纪,才发现平日里多养养身子真是要紧得很。”
杨青山道:“圣上当为江山黎民多保重贵体。”
皇帝朗声笑道:“爱卿这话说的,怎和太医院那群人一个迂腐味儿?林爱卿,还是你陪朕多说两句。朕喜欢和你说说话。”
林朝悄悄瞥了眼赵拓,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干笑道:“这些天可苦了圣上,好吃的好喝的,都不能下肚。前些日子臣还在龙藏浦的夜市上见着一种果子,浑圆通红的,说是北疆那边运来的,一颗要一两银子,不过好吃也是真当好吃。”
皇帝道:“爱卿若是喜欢,下次让赵佑进京的时候多带一些。”
林朝忙道:“这么点银子,臣还是出得起的。就不劳烦北疆王世子了。”
“他可不是世子了。”皇帝悠悠道,“朕今早下的诏,封赵佑为北疆王。”
“那老北疆王他……”
“生死乃人生常事,爱卿何必如此。”
林朝低头应是。
“到底是病了,说了这么一会儿话,朕竟有些疲了。”皇帝微微闭上眼,宫人便替他放下了床边的帘帐。
“杨爱卿和拓儿都先退下吧。朕再和林卿谈谈。”
杨青山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道:“臣难得遇到卿云兄,正想和他讨教讨教新近的传更图。不如臣就等在殿外,等圣上宣卿云兄退了,再同卿云兄一道走吧。”
皇帝摆了摆手:“杨爱卿和林卿什么时候有了这等交情,称呼地如此亲近,朕竟不知。”
杨青山道:“臣……”
“朕的气力真是大不如前了啊,也不知还能和林卿说上多久的话儿。”皇帝抚着胸轻咳两声,接过宫人递来的一盏热茶喝了半口,眼神在众人身上一扫而过。
杨青山强自忍住满头冷汗,躬身告退。
皇帝大手一挥:“退下吧。林卿,你过来,就坐在这,离朕近一些。”
林朝依言坐到龙床边,谨慎地和皇帝离了一臂的距离。皇帝毫不避嫌,拉住他一只手,轻抚了两下。
从始至终,赵拓没有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