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一声雷,天又暗了下来,零星几滴雨从天而降,落在卫千总脸颊上。他一抖擞,犹如惊梦,而后问:“你刚才说什么?”
墨华恭敬弯腰揖礼,字正腔圆将先前说的话再说了一遍:“我斗胆向义父求亲,望义父能将卫二姑娘许配于我。”
卫二姑娘,瘦弱且难看的卫绛,为何要她?
卫千总想不明白。若把他的两个女儿摆一块儿,卫珍儿犹如天仙紫姑,卫绛似人猿野猴;卫珍儿是含苞待放的花,卫绛却是那蜷曲蔫萎的叶。并不是他有意偏心,事实就是如此,为何有人看着娇嫩的花不采,偏去选蔫萎的叶呢?
卫千总无法理解。之前墨华在船上不是与卫珍儿聊得好好的,况且他俩也似有意,怎么他会突然改了主意?若没记错,墨华只见过卫绛两次而已。
卫千总不由伸手拍拍墨华肩膀:“你再考虑几日。”
墨华斩钉截铁道:“我意已决,不用考虑。”
卫千总深吸口气,负于背后的双手十指交叉,右手两指轻敲起左手手背。一下、两下……这该如何是好?
“这样吧,容我考虑考虑。”
说罢,卫千总面带思忖,低着头走了。墨华回眸往三楼看了眼,紧随其后。
此时,卫绛还陷于卫珍儿的婚事中,她想了无数法子阻止,惟独没想到自己身上。
***
经过半日深思熟虑,卫千总决定找上李氏商量。李氏挑着针线,正在为他做新鞋,他有一双吃鞋的脚,没几个月就得换新的。
卫千总盯着妻子的一双做鞋好手,拧眉问道:“你觉得墨华此人如何?”
李氏手中针活儿一顿,凝神想了会儿,如实说道:“我觉得这孩子聪明伶俐,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听说他不但懂红毛语、还有倭子话、吕剑方言……他都会,真是难得的一块好材料。”
“唉,你说的没错。刚才我有心与他提了婚事,你猜他说什么来着,他竟然看中卫绛,想要娶她为妻。”
话罢,李氏大吃一惊,手中针一用力,歪戳在指尖上,一滴血珠立马鼓了出来。李氏把伤指放在口中抿吮,不知是痛还是愁,眉头拧成了结,额眼上皱纹更深、更多了。
卫千总见之探过身去,呵呵笑着说:“你也吓着了吧。”语毕伸了手,又道:“让我瞧瞧,疼不疼。”
李氏嫣然一笑,把手放在他的掌上。两只沟壑纵横的手,已携了半辈子,然而他又握上更嫩更白的柔荑,李氏心里痛得泛酸,却不敢言。
“没事,不疼。”李氏边说边把手收回来,垂下眼眸,继续穿针引线。卫千总未能看见她的心痛,话锋一转,又说到卫绛上去。
“唉……我不知墨华是何想法,珍儿可比阿绛漂亮多了,为何他会选阿绛?这么一开口,我倒不知所措。”
提及阿绛,李氏不由泛愁。当初卫珍儿十三岁时,门槛都要被媒婆踩破,如今卫绛十三岁了,没有一个过来说媒的人,她的婚事可比卫珍儿的婚事难办得多。
李氏心里更疼卫绛,每每看她病痛发作,李氏就怨恨自己没能给她一副好身躯,不能让她开开心心长大。
想着,李氏放下手中针线布料,拿来纸笔,将卫绛以及墨华的生辰八字仔细算了番,还真是难得的好卦象。
李氏惊喜不已,不过想到卫绛白天说的那番话又犹豫起来。虽然她信鬼神,但对卫绛说的话半信半疑,再说看他们两人是帝旺之卦象,将来定会风调雨顺,多子多福。
李氏前思想后,决定替卫绛做这个主,她语重长心道:“官人,咱们阿绛十三岁了,也该考虑婚事。她长期病卧在榻,身子被病缠成这副模样,能找上称心如意的不容易。我想若是华儿有意,不如成全,如何?”
卫千总略有所思点起头,他想墨华与卫绛成亲,卫家没半点损失,只是卫珍儿会不高兴,但对整个卫家而言,这又算得了什么?
“说得有理,就这么操办吧。”
一锤定音,卫绛的婚事就这么定下了,而此时,卫绛在打算着怎么对付墨华,怎么让他离开这个家。
夜深人静之时,卫绛心绪成结,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开了窗还是觉得闷,不由出门坐在回廊上,背倚廊柱,脚搁上廊栏。
手中已没了当初的烟杆儿,烟瘾上头,卫绛也只好忍着。她不再是尔娘了,尔娘喜欢的东西,她都不能喜欢。妖娆艳丽的裙裾、迷人心魄的香、以及常不离手的那杆烟……这些统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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